电话通了,可花栗还没来得及张口,电话那边的女声就让他脸色一变:“花栗?这会儿打电话来做什么?”
花栗抓紧了被子的边缘:“……李阿姨。我爸在吗?”
李阿姨的口吻还是冷淡得很:“不在。怎么?有事?”
花栗:“……”
他非常明白,没有几个女人会对自己丈夫与前妻的拖油瓶有好感。
这下,他是彻底绝了让父母来陪伴自己的心思了。
……本来这就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有了各自的新家庭,新孩子,自己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多余……
可还没等他想完,手机就被顾岭拿了过去:“喂,花先生在吗?”
花栗“喂”了一声,想扑上去抢,顾岭把他还打着石膏的左臂往花栗身前一挡,花栗立即不敢动了。
顾岭右手拿着手机,按下了免提键,左手则对花栗简单比了个“嘘”的手势。
电话那边突然换了个磁性的男声,李阿姨也愣了:“你是谁?”
顾岭平静道:“你不是花栗先生的直系亲属吧?花栗先生明天有一台重要的手术,没有家属签字手术无法进行。花先生在明日上午九点前,请务必抵达市中心医院。”
李阿姨被这么一串信息暴击得没能反应过来,只应道:“手术?那行……行吧,我叫他来听……”
顾岭望了眼花栗:“不用,把信息转给他,明天上午九点前,市中心医院。不要误了时间。”
李阿姨也没能闹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思路又被顾岭牵着走,把信息重复了一遍后,顾岭才咔地一声挂了电话。
花栗本来被这两通电话打击得情绪有点低落,但顾岭帮了他这么个小忙,也让他感激起来:“……其实我问过顾峥姐,手术同意书我自己签字也没事儿的,就是得再多写份委托书……”
顾岭把电话放好,反问道:“他们难道不该来?”
花栗笑笑:“我不想拖别人的后腿。”
他这个模样恰好击中了顾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用单臂勾住了花栗,拥入自己怀里,花栗被他抱了个猝不及防,可他受伤的右臂垫在两人中间,花栗也不好把他推开:“你……你别这样,窝着你的手了……”
顾岭把下巴在花栗的头顶蹭蹭,声调压到了极温柔极催眠的频率:“花栗,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大声地说给别人听就好,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从来都不是谁的累赘。”
这声音苏气太强,花栗听得脸都红了,还在往外推他:“……好了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顾岭却不进反退,搂住花栗:“今天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花栗一下连耳尖都变成了紫红色,本能地拒绝:“……床不够大……”
可接触到顾岭含笑的眼神,他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这次他入住的病房里有两张床,顾岭说的一起睡……
果不其然,顾岭恶劣的本性又一次露了狐狸尾巴:“……嗯?想让我陪你睡一张床么?”
花栗不吭声,低下头揉被角。
顾岭被花栗这样逃避的小动作给萌了一下,牵起他的手,轻轻啄了一下手背。
……得!寸!进!尺!
这下花栗是彻底没法在顾岭身边呆了,几乎是把顾岭踹下了床,随即撩起被子蒙住了头。
他听到顾岭在外面的低笑声,还有叫护士进来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另一张空病床挪动的声音,洗漱的声音,熄灯的声音。
很快,在黑暗中,一只手伸了过来,穿过两层围栏,牵住了花栗的手,安慰地捏捏。
花栗第一次在没有顾岭念书的情况下产生了睡意。
在迷蒙中,他低声叫道:“……顾岭。”
顾岭马上应:“嗯,我在。”
花栗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安定了更多,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
手术如期进行,打了麻醉后,花栗就失去了意识。
花栗感觉这一觉睡了很久,甜香得要命,好像周身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即使是周围轻微的摇晃和嘈杂声也没有把他吵醒。
……他是被疼醒的。
他睁开眼时,顾岭正用蘸着酒精的凉毛巾给他擦汗,花栗发现自己的双腿被吊高,腰椎和髋关节疼得像要裂开。
顾岭见花栗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腿发呆,就把毛巾取下,担心地问:“感觉怎么样?”
花栗的嘴唇抖了抖,艰难地吐出了四个字:“……我的腿……痛。”
这四个字重如千钧,压得花栗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他抓紧了顾岭的手,喃喃地重复着:“我知道疼了……我的腿,腿很疼……”
顾岭擦了擦他的泪,发现擦不尽,索性放下毛巾,俯下身,单手抱住花栗,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贴在他耳边低语:“别哭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会让你疼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