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炎六年的翁州大战过程中,郑师爷和李将官等人是难熬的。
当初苏刘义的回信使他们明白,对面根本不惧北兵,而且他们就在等待对方,如果按陆德源的推测,很可能对面比他们还早知道元军的到来。
他们自然要比其他人清楚,昌国城并不是一个容易拿下来的城池。宋军一直在整修它的城池,近在眼面前的他们,怎么能没有一点消息呢?
元军陆上主将、北元参知政事忙兀台和他的副将囊家歹到达定海之后,向李将官宣读了忽必烈的诏书,为奖励他收复定海的战绩,特授予他新附军万户之职,并赐他和他的属下宝钞一万锭。
说起来实际上北元还是很慷慨的,因为这一万锭宝钞相当于五千两的白银,但这个时候的李将官哪会看上这个,人家的眼界早已高了去了。
忙兀台将忽必烈的诏书给了李将官之后,还转达了大汗的口谕,在即将到来的昌国之战中,务必奋勇争先,如果再有上佳之绩,整个昌国州将交给他管辖。
忙兀台并没有多事,但边上的范文虎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李万户乃我新附军中骁将,此次进攻昌国,如以之为前锋,他定能像收复定海一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听了他的话,忙兀台以一种嘉许的目光看向了李将官。虽然实际上从内心里根本瞧不起这些人,可不管怎么讲,能让这帮家伙冲在前面的事,哪还是有多少就做多少。
囊家歹也似乎不经意地问道:“李将军,自你收复定海以来,不知与琼州之兵交手几合,战况又如何?”
李将官差点就杯具了,因为他担心的事来了。他在心里没少和范大帅的祖宗八代来个亲密接触。好你个范文虎,奶奶的,不管咋说咱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但你今天却是在要老子的命,老子和你没完。
他躬身言道:“大帅过誉了,定海之战,末将只是取巧而已。”
喉结滚动了一下,总算将险些冒出口的污言秽语给咽了下去,李将官接着说道:“此战末将不过就是先缓,以弛其心,再急,以攻其不备,故此能一战而定。”
“但以末将所见,昌国却非是易取之地。”拐弯了啊。
“哦,万户能解说吗?”忙兀台问道。就是囊家歹也注意地看着李将官。
“二位元帅,末将虽拿下定海,但实际上根本就守不住。因为琼州的水师极为强大,一旦来袭,水陆并进,实难以抵挡。”沿岸城镇的事实,现在人人都知道啊。
“但琼州水师现在重在抄掠,无暇顾及、甚至看不上定海之地,说实话,这才是末将还能守住城池的原因。否则,以末将区区数千之众,根本无法坚持到此时。”人家忙着抢东西,这地方已经抢过了,别人没兴趣,所以咱这里才啥动静也没有。
闻言,忙兀台和囊家歹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点点头。
“在下曾多次派人探听对面的情况。据查,守卫昌国的是琼州精锐,张世杰手下的江淮军,他们的水军更有战船千艘。”你看看,咱也不是啥事没做哦。
“因此,末将认为,要想真正守住定海,就必须拿下昌国,而要想拿下昌国,又必须先击破琼州水师。末将不敢冒次,先前只能在此镇之以静。”
好么,一唬二骗三忽悠,除了将自己在这里,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甚至把和对面暗中往来的事,都提前给打下了探听消息的埋伏。
范文虎的鼻孔里差点哼出声来,那个郑师爷还真不愧为高参啊。但范大帅却也不再吱声。
忙兀台颔首:“李将军这是持重之言。”他更意有所指地言道:“大汗明见万里,他实际上什么都知道。此次进剿,大军所至,昌国必将成齑粉,我等不仅要拿下昌国,更要进军琼州,你等速回去准备吧。”
范文虎和李将官诺诺地告退,然而,在回到了新附军的驻地之后,范大帅的脸色却有点阴。看到他这样,李将官心里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上下蹦达几下的,但有人却根本不当回事,这就是郑师爷。因为郑师爷和李将官他们原先商议定下来的,就是在这次大战中脚塌两只船。商人了吗,这样做实际上是最有利的。
既然大方向定下来了,人的脑子也就清醒了,郑师爷立刻就恢复了精明的本色。他对范大帅是了解的,故此他也用有点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大帅,北边既然来人了,您又何必操心?有些事情还是等真拿下翁州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