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至元二十年的福建路战事当中,北元帝国的江西之兵之所以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这部分原因,就是闽北多山的地形,决定了他们一旦陷入困境,难以逃窜。
相反,宋帝国的“山地步兵”,陈吊眼和卯大老的第五师,却于此种环境中得心应手。尤其是畲兵,他们在山中往往跑的比兔子还快。这帮家伙不仅作战凶狠,战后四处拦截、抓捕溃逃的北兵,并且口中一直吆喝着帝国陛下圣旨中的一句话:“缴械者不杀。”
在宋军持续、凶猛地打击下,在这种类似于四面楚歌的、铺天盖地的呼号声中,彻底垮了的北兵,有太多的人就地成了俘虏。
苏刘义早早地就前往了邵武,因为他非常重视战后的战俘处理问题。
应该说,在帝国兵部的将领中,除了宋瑞,苏刘义是最能领悟陛下分化瓦解对手意图之人。
曾经坐镇过翁州前线的苏黑手非常清楚,宋军于杭州湾释放了许多新附军之后,再加上他后来又联系了几个如李将官哪样的过去“旧识”,不仅杜浒的军情司在江南的活动,得到了更多的方便,由此招收了许多流民,获得了大量的粮食军械等物资。就是他自己也明显感到,范文虎手下的新附军,从此变得越来越兵无战心。
事实上,身为“三苏”后人的苏刘义,是绝对不会缺乏应有见识的。因为无论他早年是多么的不安分,混迹于江湖之中,但家族的熏陶,毕竟会使他有着高于一般军中将领的见解。如果像史格、张弘正这样的、属于后起军功世家的子弟,都能懂得所谓的“攻心之术”,那么,这个标准的世家弟子,自然就更一目了然。
福建路的战事,由于规模更大,所以俘虏的人数也就更多。苏刘义于战后大举释放其中的战俘,它所造成的影响,是要远大于前面几次做法的。
因为,当初东虽然“有针对性”地释放了张弘范和史格的部下,但这些人基本上是从相对封闭的海路溜回去的,且都还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这就使得这个政策的影响,在大江以北开始扩散的时候,相对较慢。
而苏刘义不同的是,由于对付新附军是轻车熟路,早已形成惯例,所以他就更侧重于北汉军的战俘。故此,督军司的人依据帝国兵部的条例,在经过一番诱导、劝说之后,就给北汉军战俘中不愿留下之人分发了三个龙币的“遣散费”,然后让这些人就地从陆路北返。其结果就是,这项攻心之策传播、影响的范围,在北方开始变大。
苏刘义对战俘问题的重视,以及他对肩负此等职责的督军司的严格督促,的确在帝国以后争霸天下的过程中,起到了难以估量的作用。
但是,身为帝国陛下心腹重将的苏刘义也绝没有想到,他的陛下于福建路战事之后,在军中施行的新举措,给他的震动却也更强烈。
文天祥离开琼州之前,东鉴于军中三个大佬中的两个都将领兵在外,暂时无暇顾及兵部的日常事务,因此他决定,将兵部的人员组成适当地调整一下。
在与宋瑞和刘师勇商议过后,他下令:
“文天祥和张世杰在外征战期间,由刘师勇代总使,统管参谋院,谋划禁军的行动。”
“茅湘、高桂晋升中将衔。任命茅湘为帝国兵部副尚书,除了继续管辖军械司,同时兼顾武学院;高桂为参谋院副使,协助刘师勇分管参谋院。”
茅湘和高桂以前就是帝国的兵部侍郎,职位本就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副部长”。但第一次“军功授爵”之时,因更侧重、照顾在外的前线作战将领,那个偷梁换柱的废才在军衔上,的确是有点委屈了别人。
高桂前往福建是和文天祥一起出发的,这个时候的行朝,已经得知龙岩之战的消息。也正因为如此,宋瑞进驻?山坐镇广南就迫在眉睫。
高桂是直接赶到福州的,留守的刘浚在见了这位新任的参谋院副使之后,欣喜若狂地告诉他:邵武大捷,新附军退缩,苏刘义已前往邵武。
高桂大喜,他立刻乘船溯流而上,直奔南剑,先与在哪里的张世杰会了面。
在与张老大见礼之后,他兴奋地说道:“总使,此战大捷,广南东路和江南西路,我禁军已指日可下。”
也难怪他激动,这还不到一年,陛下当初所定的夺取荆州的计划,即将实现一大半,朝廷回到岸上,更是就在眼前,这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张世杰的眼中亦有得意之色一闪而过,但他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拿下上述之地,眼下是不难,但禁军现在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张老大清楚,宋军经过连番恶战,此时已并无太多的余力继续扩展。邵武战后,也就是凌震指挥第一师攻占了建宁,江淮军和陈吊眼所部已就地转入休整。
高桂点了点头:“文相已进驻?山,陛下让末将带来他的旨意,陈吊眼的第五师于福建战后,先休整、后南下,由文相统一指挥,与邹?的第二师一起攻略广南东路。他请总使先巩固福建路的战果,随后专心于江南西路的战事。”
张世杰微微楞了楞。他知道邹?的第二师已在?山,虽然很想由自己一举拿下整个广南东路和江南西路,但在他原先的打算中,却仅是准备抽出部分兵力予以协助,将收复江西这个荣耀,还是让给宋瑞这个兵部尚书,他自己去对付广南。因为他很清楚,江西是宋瑞的故地,而且他一直心怀亲手恢复家乡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