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格没有客气,他心中也真的是毫无惧意。
这个世上是有人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当然,就是他们之中,能做到这点的,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还有一些人,他们之所以能“临危不惧”,是因为所有的事情,哪怕是最可怕的结果,他都已事先想到了,并准备坦然去承受,所以他无畏。
史格前面所言,其实朝臣们并没有太在意,仅仅是注意听,因为这实质上是在回答陛下的问话。而且就算大臣们内心里嗤之以鼻,他们也知道,哪个巧舌如簧的小子,不会没词来应对。
然而,杨亮节的多嘴所导致的史格回应,不仅辱及君上,并且还骂了众人。更何况他的“放言”,直接戳到了朝廷大佬们的痛处。别人的指责就算不对,可江山丢在了你们的手中,你们能否认?
士大夫是讲面子的。俗话:倒驴不倒架。涉及到面子问题,朝廷大臣又怎么会不勃然大怒?
他们的斥责之声,顿时在屋子里响起,但东立刻就阻止了朝中大佬们的开口。
史格对其他人充耳不闻,他就盯着对面的哪个小子。
东是不会在意史格所言的。
史格说的有没有道理先放在一边,他说的是别人,又不是咱。咱到底是谁咱自己知道,干吗非要自做多情地把别人的话往自己身上套?这点阿q精神咱绝对有。
他淡淡地说道:“各位爱卿,史格将军说的有没有道理?朕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我堂堂大宋之所以沦落到海上,恐怕自身的原因,不能说没有。”
陈宜中的脸色有点青。
说起来像这种“接待客人”的事,其实应该归他的礼部管。可现在竟然被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而且在他的耳朵里,对方更有指桑骂槐之意,这让他实在恼怒不已。谁让他是当时的朝廷首席大臣?
见到小鬼头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了,他开口:“陛下……”
东摆了摆手。
老陈,您是把过去读过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给丢到脑后了。多听听别人所言,未必有坏处。再说,这是咱和史格的“单挑”。现在你们一拥而上,以多欺少,也许你们不觉得什么,兄弟我脸上可挂不住。
张禧和聂祯的鼻子里就都发出了“哼”的一声,眼神之中更有一丝的嘲弄。
“史将军,你认为我大宋之败,败在君臣无道、文恬武嬉上,朕同意。但朕以为,史将军对两个死结的解释,颇值得商榷。”
史格慎重地望着对方:“哦,那在下想听听陛下的见解。”
东笑了笑,他缓缓地说道:“史将军,‘能行中国之道,则为中国之主’这句话,是不能解释忽必烈如何解开了第一个死结的,因为忽必烈他所用的,并不是中国之道。朕就不提他在民政上的有些做法,我堂堂中国之道,不仅没有北地汉人和南方汉人之分,而且汉人的上面,也没有蒙古人和色目人,将军以为然否?”
就算兄弟我在找茬,但说的没有错吧?北元帝国的人群地位就摆在那里,这可不是我给安上去的,史格你不清楚?
张禧、聂祯看了看史格,史格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不提百姓,就是在北元帝国的军队当中,一般来说,探马赤军万夫长的地位,只相当于蒙古军的千夫长,而北汉军的万夫长,又相当于探马赤军的千夫长。
“由此观之,忽必烈所行的,就绝非汉法,那么,‘凡能行汉法者,天下必可长久’这句话,又何以能对北元成立呢?”
“相反,朕敢断言,即使忽必烈解了第一个结,他也解不开第二个结。”
兄弟我敢说这句话,是它已被历史所证明。
所有人都怔怔地望了望哪个小子,然后又看向史格。
史格沉默了一下,他很快说道:“天下惟有德者居之。陛下何以解释南朝之败,而大元却席卷天下?”
这次轮到东也略有沉默。因为他认为,有些事情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但他现在的目的,却并不完全是“论道”。所以他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又开口:
“史将军,从我大宋的角度,朕暂时可以给你两个解释,哪就是内与外。”
“内者,就如史将军所言,我大宋自身的问题多多。”
朝廷大佬们的脸,都拉的有点长。反正他们也听出来了,今天小鬼头借别人的口,没少指责他们,他们干脆不作声了。
“但对于‘外’,在解释之前,朕对史将军、包括张禧将军和聂将军有个要求。天下之势,有如棋局,朕想请你们先把自己当作观棋之人,你们可以做到吗?”
张禧和聂祯楞了楞,他们看向了史格。
史格声音很沉:“陛下请讲。”
“请史将军作为一个局外之人回答朕,假如……,史将军注意,朕说的是假如,”东再度强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