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和毒药的事都意味着事情还没有结束,以为后面再生事变,熙宝这次主动出击,再不给任何人机会。
此夜明月弯如刀刃,是黑幕里唯一的光。熙宝选择在这样宁静的时刻走出了丹微宫,长长的路道两步是姿态各异的宫闱,在月光的映衬下,宛若熟睡的狮子。它们壮阔叫人尊敬,也叫人敬畏。
一路未歇,直达议事殿。熙宝停在议事殿前,凝望着庄严的宫殿不由得感到一丝敬畏。议事殿算不上皇宫里最气派的宫殿,却有着无数事关天下,左右千万人性命的命令出自此处。殿堂里最高最宽大的座位上,坐着整个帝国里最至高无上的男人。他有着千军万马,对天下苍生有着决定性的权利。但这也未让他成为这世间最快乐的人。
殿里的烛光还亮着,他还未休息。
此刻,他真正做什么?又在烦恼些什么?
他的身子可吃得消了?
熙宝在外无声站了一会,最终对着弯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去。
“陛下,夜已深沉,何不早些休息?”
轻缓熟悉的声音推开大殿的静谧,拓跋珪抬起头,目光深邃犹豫的凝望着妻子。
他们之前还激烈争吵过,他们本不该说话,因为拓跋珪还没有去道歉。这一次倒是破天荒了,他的固执又矫情的皇后,竟然主动跟他说话。
然而他并没有露出熙宝想象中的喜色或妥协,而是低沉又没有一丝波澜的问,“既夜已深,皇后怎会出现在这议事殿?”
熙宝感到帝王的威严逼来,甚至夹裹着一丝煞气,心中一颤。然而她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变动,似没有任何察觉般走了过去。
轻轻的撩起裙摆,熙宝缓缓坐到了拓跋珪身边。妻子的气息瞬间逼来,明明是带着怒意与隔阂的,但关于她的一切真是太熟悉了,这份熟悉让拓跋珪无端安心。
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在静谧无数的夜里好好说过话了。
熙宝没有过分贴近他,裙摆碰着他的衣袖,身子依旧隔了点距离,轻声说着话,“近日心情不畅,夜里睡不着,所以出来透透气。偶然走到议事殿,看殿里烛光摇曳,知陛下又在挑灯劳累,所以特来看看。”
熙宝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极委屈的说着示好的话。
拓跋珪看着低垂眉宇的熙宝,心中顿时一阵暖意。他的妻子早就被他自己给宠得不像样了,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否则弹劾皇后的奏折也不会十多年了都没间断过。他们之间不管谁犯了错,都是拓跋珪向她低头,从没有熙宝低头的时候。
今夜熙宝突然垂着眉头跟他说话,反而叫他既是心头又是愤怒,恨不得就向她吼去——我宠你那么久就是为了让你不向任何人低头,你这么轻易就放下姿态,对得起我吗?你说话轻声细语的,经过我同意的吗?
有那么一刹那,拓跋珪就要忍不住将她拥入怀抱了。宠了多少年的女子,不管她是多大的年龄,不管她生了多少白发,她在他心中永远都是最需要被痛爱守护的少女。
拓跋珪凝望着任性又固执的熙宝,无所不为的坏女子,他一百个想护短,事实上他确实这么做了。拓跋珪抬起手,想要搂过她的肩膀,但还是停在了半空中,转好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