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唇一笑,有些慨叹:“早就知道,板凳要坐十年冷,烧不死的鸟是凤凰。我这样的人,岂会那么容易就废掉……”
老天爷待她一直不薄,她是知道的。
她没有再继续敲击左腿,而是换了左手,开始敲击右腿三阴交。
又是半小时,右腿毫无知觉,那酸胀的感觉并未如约来到。
她倒也不着急,仍旧不紧不慢地敲着。
也不知敲击了多久,忽然自三阴交内部传来一丝痛感,飞快消逝。
她蹙眉,仔细回忆那种痛觉,伸出手开始按压足三里。
按了半晌,毫无效果。
一双腿无知无觉,她难以拿回控制权。
眸光一闪,她收回了双手,摸索了一只绣枕靠在后背,缓缓坐在床头上,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言,潺潺雨声至天明时便停了。
丁雅睡得挺好。
真没想到,在这样的状况下,她竟也能安然入眠。不得不佩服她的心境阔远,非是一般人可比。
房门被推开,朦胧的人影走近,站在她床前温柔道:“姑娘,辰时了,您可起了?”
她睁开假寐的眼,望着那模糊的身影,清冷漠然:“你家公子呢?”
话未毕,光亮的门口便堵上一道暗影,遮了外间日色。片刻间,脚步声起,暗影渐近,亦站在了她的床前。
她依旧平淡地坐着,微微仰头望着模糊不清的身影,勾唇:“我失忆了……”
她说得实在平静,不哭不闹的样子,像是讲了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不无波澜。
暗影却俯下身,伸手搭上她手腕,仔细辨别她脉搏。半晌,干燥的手指离了她的肌肤,床前传来他的声音,“倒也像是。”
微微停顿,他道:“在下的医术委实皮毛,这失忆还得请大夫来看。”
转过身,他缓缓吩咐玉瑶,“去医馆请了大夫来,再抓些治疗腿伤的药材。”
他的声音很温和,透着不经意的雅致。仿佛是一件上好的瓷器,不必刻意宣告骄矜美好,就能自然露出不入俗的风流。
纵然看不见他的容貌,她却能从他的话音里,感受到这风流中的安宁。
她垂下眼帘,不再多言。
他道:“你的眼睛似乎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若是方便,矮桌上有热水,便先起身梳洗,再用早膳吧。”
约摸是笑了笑,他不做停留,缓缓出了门。
暗夜相对,他冷漠沉静,不发一言。若非她心性素来高远,只怕早被他骇了半死。
白日再见,他又如此谦和风雅,丝毫看不出不耐之意。
让人怀疑,昨夜和今日相见之人,原本便不是同一人。
她眸光闪烁,欲言又止,终是伸手寻了床前的水盆,简单洗了手脸。
帕子丢回水盆中,听得水盆发出清脆的一响,她伸手摸索到盆沿,紧抿了双唇。
铜盆。
他们称呼“公子”、“姑娘”和“奴”,他们穿长衣,束高发,着步履,用铜盆。
即便她再不愿意猜测,却也不得不开始相信,她极有可能回到了古代。
且,若她真是回到了古代,只怕她的身份早已变换。已不是那个纵横河内的丁雅,而是另外一个人。
犹记得,被精神病院的玻璃镜吸入时,她的身体好好地躺倒在病房里的地板上,并未一同前来。
她眸光再闪,秀眉倏地拧紧,脑海中闪过一个清晰的名字。
沐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