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乍然熄灭的灯火让她的眼睛很不适应,她眸光闪了半晌,这才看清眼前景物。
公子玄好生怪异。
她不由得蹙眉,心中生了腹诽,而今只借他屋檐躲雨,自然不敢过分打扰。
何况,他身为质子,已然心无旁骛,连带身边的贴身丫鬟都能错认,哪里能分心管她。
她松了一口气,也不再等他的话语,大步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足足等了许久,这才悄然迈步,往内院去。
这么许久,只怕他已经歇下了吧。
经过院子,果然不再听见他房中传来的声音。或许,他已经睡下了。
她呼出一口气,走了几步,匆忙出了院门。
耳中却听他房中传来话音。
“琪璎。”
的确是在叫她。
她愣了,暗暗惊了一声。只好再次悄然退回房门口,这才装模作样的开了门,像是从门内走出来的样子,扬声道,“公子?”
公子玄抬高了一分声音,仍是那么温文儒雅。
“我饿了。”
这大半夜的,他怎么说饿就饿?
一个大男人还喜欢吃夜宵么?
她本不想搭话,可一想到他可能就是救活自己性命的苏子御,她便没了脾气。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忙道,“公子想吃什么,奴去小厨房给您做。”
呆了三日,自称为奴,也如此顺口。
她哂笑。
“酒酿,最好是再来一壶热酒。我许久不饮酒,正觉得身体微寒。”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嗓音跟平时有些不同。
她眸光闪烁,“咱们厨房下并没有酒,要不……奴去内院寻谢石要一坛?此话正中她的意思,但她却不能表现地太欢喜。
他似思索了片刻,“从花园出去,顺着湖畔大道行走,进了爬满葡萄藤的垂花门,便是内院。谢石若不在,你问官家谢成要一坛酒就是。大概,不会为难你。”
她心头一动,总觉得话中有些什么,一眨眼,他已再次开口,“我累了,先歇一会儿,若是酒酿做好叫不醒我,便不要叫了。”
他的房中,一直没有点灯。
他一直就在黑暗中说话。
她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想要喝一壶热酒。
单看他平日的景况,像是个根本不会喝酒的人。
她迟疑,喏喏应了一声,终是忍不住出声,“公子,您怎么这时辰还不睡下,您在做什么?”
这话不是一个丫鬟该问的。
问完她就后悔了,只怕公子玄要知晓了她的老底。纵然再是神经大条的主人,岂可听不出奴婢的声音?
她和琪璎的声音一定有差别,她提醒了自己无数次,一定要言语谨慎,可惜今夜她说了太多的话。
“我在作画。”房中,公子玄波澜不惊。
她愕然,漆黑的房间里他如何作画?
忍不住几步走到他窗前,隔着窗户纸问,“公子,大半夜的作画伤眼睛的。何况,您还不点灯。”
为谢家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虽然知道他进府之后,所有财产尽被谢石取走,只留下几身衣物和一个丫鬟傍身,但也不至于活的这么憋屈。
他这样的人物,何曾受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