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皇帝着急了,弘毅才说出实情。
“皇阿玛息怒!容儿臣禀报。今日之事是罗刹队不假,不过却不是其他,而是罗刹队佐领别科托夫尊我意思,出皇城游玩,以彰显皇家体恤。不料在西安门受阻,言语不通,语意不明,竟被被镶红旗守门军校殴伤!”弘毅看见目的达到,话锋急转直下。
“原来如此,真是小孩子,奏言也不挑紧要的说!”福临责怪一句,碍于孔四贞在这儿,也就没有太多不满,以显示自己的慈爱。
“不过这又与你何干?更不必你亲来请罪呀?让兵部职方司[1]去按律查办不就行了?小小一个佐领被殴,不至于让你哭鼻子吧?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大清的贝勒爷,不能辜负朕的厚望呀!”福临放心之后,还是忍不住对儿子今天的表现有些责备。
“儿臣知错!可皇阿玛,今日之事虽小,却提醒了玄烨一处紧要。”
“什么紧要?”
“罗刹降兵既然奉皇命入旗成军,却一直没有归入满蒙汉任何一个旗下,而且也没有宗室管带,长此以往,的确不利于兵士的安稳。”
“嗯,有理。不过,这些个罗刹人尚未归化,的确也不好仓促归入满蒙汉旗下,以免唐突。至于宗室管带嘛……”福临微微点头,眼神里有了一丝狡黠的光亮,却早就被弘毅看在眼中。
“你不已经是朕亲封的火器营左总统大臣吗?还兼领着下五旗宗室总理一职。况且这罗刹队成军之前,就被你统辖的有声有色,还把鳌拜打得落花流水一般。我看,就归到你的名下,如何?”
福临终于明白了,小家伙闹出哭鼻子的丑态,原来是来和自己这个皇帝要兵马了!哈哈,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善于心计?
不过福临却不恼怒,反而心有喜悦。区区三百人的火枪兵,闹不出什么大事来的。况且,此处还有一层深意:不怕你有些个小小的**,就怕你压根对这些鸡毛蒜皮的蝇头小利没有**!没有**人,如果恰恰是皇帝的儿子,那他就只能有一个最终的**,那就是——窥伺大位!真到了这一步,可就悔之晚矣!
自以为看透了小家伙心思的皇帝,笑眯眯等着哭鼻子的儿子叩谢圣恩。
“儿臣不敢!请皇阿玛收回成命!”弘毅却扑通跪在地上,频频叩头。
“为何不敢?说!”福临的好奇心再次膨胀。
“儿臣怕误了军国大事。”
“何意?”
“因为和罗刹队过不去的旗兵,不是别的旗,而是镶红旗……”弘毅点到为止,说多了就言多必失了。
“哦……”福临也不是傻子,玄烨刚才说到镶红旗,自己还没有特别的判断,只是心中计较。这次玄烨再提,福临立即想到了当日在御门听政之时,平郡王罗科铎的种种表现!好啊,你小子贼心不死怎么?还要借机闹事不成!要知道现在跳出来闹事,那真是找死!皇帝我刚刚亲领了下五旗,你就鼓捣这一帮旧人出来砸场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福临正在寻思着,弘毅继续说道:
“儿臣当日在午门外,按照皇阿玛的圣意,开恩释放了这一标罗刹人,无非是看中那些罗刹火枪兵对于洋枪洋炮的习练程度,远过于我八旗子弟。为了我大清能有自己的神威大炮,布威于四海,儿臣才请了皇阿玛的旨意,设立火器营和火器研究院,研发火炮枪支……”
“大炮!你是说大炮?”旁边传来近似惊呼的一句,打断了弘毅熟背于胸的台词。抬眼望去,却是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孔四贞,站在不远处惊诧的望着自己。
回头看福临,却并不恼怒,而是微微颔首,笑着示意孔四贞坐下继续练字。福临心中暗道,四贞刚刚写了好几个“炮”字,玄烨就提到此物,怎么能让这个小妹妹不惊奇呢?
“正是火炮。没有西洋火炮的助力,大清不能攻城拔寨如此犀利。今后,开我海疆、通我海运,更是要依仗船坚炮利,才能无往不利!”弘毅有些不明所以,但不知道为什么,果实神差一般,专门为了对火炮如此感兴趣的小女孩做了一个提纲挈领式的知识普及。
“朕知道了!玄烨,这罗刹队对于今后大清八旗战力,的确意义非凡。朕,懂你!来,朕加你一个‘罗刹队归化宗室管带’的虚衔,就将这一队人马,外加一标绿营,专门拨作你的亲兵,驻扎在景山火器营,方便你时常出宫去亲自调教。如何?”
“儿臣……”
“呵呵,你可别忘了,京师之内,现如今也只有你这个多罗贝勒有了自己的亲兵,而且是六百人的兵丁。这是何等皇恩浩荡?不过朕,你的皇阿玛,也不是无能昏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朕早就知晓了。皇阿玛知道你忠心耿耿,不会糊涂。”
话说到这个份上,弘毅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来推辞了。最关键的是,这也正是自己来位育宫之前就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