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柘晃悠悠的站起来,此时华灯初上,夜色撩人,但他的心中却只有愤怒,走不了多久,前面出现一座阔气的宅院,门前张灯结彩,一对石狮张牙舞爪昂首挺立,让卑微者心中生出恐惧,朱漆大门上写着一个硕大的‘寿’字,宅院前亮起四只琉璃宫灯,奢华气派,每盏灯笼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杨’字。
院墙边停着许多车轿,轿夫们闲坐在一边,懒懒的闲聊着。吕柘晃悠着走上前,狠狠的敲击门环,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门头穿着喜庆的衣服迎出来,脸上满是笑,待到看清眼前站着的吕柘,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起来,板着脸说道:“怎么是你,快些走开,老爷今日有客人。”说着,就要关上大门。
吕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身体撞开大门走进来,骂道:“你一个下贱的奴才,连你也敢这么和我说话。”瞪起眼睛,用力的将他一推,门头重重的撞在墙上。
战争中吕柘锻炼出了强壮的身体,纵然是有些酒醉,这一推的力量也十分的大,门头被撞得疼痛不已,正想叫骂,却见吕柘脸上露出狰狞的凶恶,好像是一只饿极了的野兽,就要扑上来将他撕碎一样,不由得心里怯了。
几个家仆听到响动,一齐围过来,还没有搞清是怎么回事,只听吕柘大声骂道:“滚开,莫要挡了爷爷的路。”他是在战争中见过血的人,气势中带着一股难以抵御的霸气,又岂是几个家仆可以抗拒,眼看着吕柘走过来,竟是无人敢于拦阻。
管家迎上来,皱着眉头接过吕柘手中的酒壶,说道:“公子醉了,快请这边休息。”招呼着几个发愣的家仆,想要将吕柘带到一边去。
吕柘推开他,说道:“少罗嗦,我没醉,快带我去见你家老爷。”
管家说道:“老爷正在后面说公事呢?这会儿不方便,公子且到花厅等一会,我叫人给你煮杯前几天才运到的建州小龙团。”
后院隐隐传来说笑声,吕柘抛开管家径自往后院去,管家使个眼色,两个家仆走上来,一左一右夹住吕柘,想要将他带到一边。吕柘想都不想,抓住右边人的手腕,用力一扭一松,那家仆‘哎呀’一声倒在地上,接着一脚踢在左边家仆的肚子上,那家仆也是‘哎呀’一声蹲在地上。
管家见他动了手,虽然恼怒,但今日是杨次山的寿辰,府中都是前来恭贺的官员,倘若闹将起来,不论结局如何,这场寿宴总是给搅了。他做了多年的管家,也算是见过世面,急切之间竟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正犹豫着,吕柘已经沿着小径走到了后院。
后院里坐满了贺喜的宾客,足有七八桌,几个戏子在临时搭建的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热闹非凡,吕柘摇晃着走进来,说道:“今日是哥哥的寿辰,怎么也不差人去请我。”所有的人都是大感意外,看吕柘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只是看他手中拎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的样子,分明又是一个醉汉。
杨次山努力的保持的脸上的笑容,说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怎么竟然连兄弟也忘掉了,来人,快给我兄弟寻个地方坐下吃酒。”说着,暗使眼色。管家跟了过来,拉住吕柘说道:“公子这边坐。”招呼仆人搬来椅子,放在远离杨次山的地方。
吕柘一把甩开他,径直走到杨次山跟前,对一个宾客说道:“咱哥俩挤一挤。”说着一屁股做下去,那人连忙起身,一脸瘟怒的站在一旁。后院中的宾客他几乎都不认识,只有杨次山面前的人还有几个相识,一个是坐在杨次山身侧的史弥远,另一个是坐在对面的黄秋令。
吕柘仰头喝了一口酒,说道:“哥哥今年高寿。”
杨次山心中不悦,扭过脸去装作没有听见。
吕柘也不在意,说道:“哥哥隐忍多年,今日终于成就大功,满朝官员皆以你为首,俨然有韩太师当年的气势。哈哈,象祖斗狮王,不过是个笑话,”
钱象祖于韩侂胄斗法,眼看就要落败,却不料突然杀出个杨次山,他内有皇后娘娘撑腰,外有史弥远相助,暗中说动夏震,在玉津园外杀死了韩侂胄。使人报与皇上,皇上起初并不相信,仍派人去传召韩侂胄,皇后娘娘几次在皇上面前哭诉,甚至已死相逼,到了第三天,皇上才相信了,事以至此,也只能任由投降派摆布。这出象祖斗狮王的闹剧,竟然变成了螳螂捕蝉的传奇,至于钱象祖,不过是个打酱油的,无关紧要了。
这些内幕消息已经传遍临安城,街谈巷议其实比这更加的精彩,不过官场上的人,不仅要讲究怎么做,还要讲究怎么说,像这样的事情,无异于欺君谋逆,除非心腹之人,哪能如此当面提及。吕柘肆无忌惮的提起此事,杨次山立刻脸上挂不住了,拂袖站起,说道:“兄弟醉了,快些回去,免得出丑。”这毕竟是他的寿宴,还不能反应的太强烈。
吕柘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拽着坐到椅子上,心里觉得无比痛快,说道:“哥哥不要气恼,兄弟就是佩服你这般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