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端着酒杯凑过来,说道:“我与吕公子也算是有缘,今日借杨大人的酒,与兄弟喝一杯如何?”
吕柘来者不惧,接过酒杯一口喝了。
史弥远又倒了一杯酒,说道:“想当初犬子酒后失态,得罪了吕公子,史某每每想起此事,心中常有愧疚,请吕公子在饮了这一杯,算是史某代犬子赔罪了。”岔开话题,一来是免得吕柘让杨次山难堪,再者就是想尽快将吕柘灌醉,省得他闹事。
吕柘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说道:“史大人说的什么话,他日你权倾朝野,大权在握之时,兄弟我还要靠你给条活路呢!呵呵,令郎调戏一个民女算什么!”史弥远不久后就会独揽朝政,不过他现在说终究无人肯信,只当他是酒醉的疯话。
史弥远却脸色突变,官场上最忌的就是不安分的野心,吕柘这么说分明是在挑拨他和杨次山的关系,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份野心,但只要杨次山起了疑心,只怕自己的前程就到头了,连忙摇头说道:“公子醉了,公子醉了。”
吕柘又凑到杨次山身边,说道:“哥哥你看眼前的这些人,一个个笑的如同勾栏院子里的窑姐,你猜猜看,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
杨次山被他抓住了手腕,脱身不得,想要挣扎,又怕弄得灰头土脸,有伤脸面,正好比秀才遇见兵,一肚子的才学都无处施展,此时他面对醉酒后的吕柘,在尊贵的身份也没了用处,恼怒的扭过脸去,冷哼着不说话。
黄秋令端着杯子站起来,隔着桌子说道:“黄某昔日在永嘉之时,与公子相处融洽,今日适逢恩公寿宴,请……。”
话没说完,吕柘突然瞪起眼睛,指着黄秋令骂道:“滚,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身上的官皮,不知害了多少人,如今你平步青云,做着好大的官,就不怕夜里被恶鬼索了命去,还有脸来跟我喝酒,滚开!”
黄秋令本想学着史弥远的样子讨好杨次山,他是杨次山一手提拔起来的,主辱臣死,这个时候更加不能坐在一边看热闹。但吕柘激烈的反应却让他措手不及,以他城墙般厚实的脸皮,也有些难以招架,脸上竟然露出羞愧之色。
吕柘却仍然觉得不过瘾,补上一句粗口,“去你妈的。”
杨次山气的都要昏过去,好端端的一场寿宴,竟然被吕柘搅闹成这个样子,他如今开府仪同三司,荣耀已到了极点,但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吕柘的手劲大,竟然脱身不得,只得咬着牙说道:“兄弟少说几句,喝酒,喝酒。”自己端起一杯先喝了。
此时的吕柘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的顾忌,面对无数的高官权贵,竟然真有了一股视如粪土的洒脱,索性将手搭在杨次山肩头,紧紧的搂着他,指着眼前的官员,说道:“你看他们这些人,脸上带着媚骨的笑,一幅幅下贱的模样让人作呕,可你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告诉你,他们每个人都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咽,取而代之。”
杨次山想要搬开吕柘的手,奈何他养尊处优已久,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吕柘紧紧的扳住他肩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五个指头似乎都已经嵌入了肉中,弄得他疼痛不已。
吕柘继续说道:“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只猛虎,媚笑着伏在你身边,嬉笑着磨利自己的牙齿,等待着,等待着,等待你放松了警惕,酣然入睡之时。”
声音平缓下来,好像快要睡着了一般,说道最后几句时,竟然连眼睛都慢慢闭上,好像终于酒醉不支,连紧紧扳住杨次山肩头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杨次山连忙起身,想要离开座位,吕柘却突然站起,睁大了眼睛,五指张开,虎吼一声像杨次山扑来,杨次山惊慌间竟然跌坐地上,狼狈不堪。
吕柘大声说道:“他们是一只只磨着牙的猛虎,一旦你放松警惕,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咬断你的喉咙,将你撕成碎片,连血带肉吞进肚子。”
管家领着家仆冲上来,将吕柘挡在杨次山身外,杨次山气的浑身抖动,喊道:“将这厮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几个家仆冲上来,吕柘突然掀翻桌子,放声大笑。今日大闹杨次山的寿宴,将这些日子积压在心中的怨气统统的发泄了出来,真是一身的轻松。</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