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銮又斟酌了一会儿,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拿起那份《求贡书》装入内阁专用的封套之中:“这等大事,确非人臣可以自专,惟圣天子裁夺明断。”然后叮咛严嵩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今日之事,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严嵩躬身答道:“嵩谨遵仲鸣兄之命。”
送严嵩出自己值房门的时候,翟銮象是刚想起来似的,说道:“夏阁老或许今日,抑或明日就将调整增补十八衙门部院大臣的公文退回内阁,惟中兄再仔细斟酌一番,便可拟票呈送御览了。”
严嵩听出了他话外之音,忙问道:“仲鸣兄可还有得用之人要举荐?”
翟銮沉吟着说:“翟某属意的能吏干员倒还有一、二,不过公文已呈送夏阁老看过,再做改动怕是不妥……”
严嵩说:“呈给夏阁老阅示的公文写明了只是内阁与吏部会商的初步议案。既是议案,当然可以再议。只要不是大小九卿这样的部院大臣,夏阁老也不会随意否决内阁与吏部的意见。”
翟銮知道严嵩害怕自己把主意打到了十八衙门部院大臣这样的职位之上,便笑道:“此前公文翟某已看过,十八衙门正堂人选都十分合适,不必再做调整。只是各部佐2或有可容商榷之处。”
严嵩心里怒骂一声:老混蛋!昨日将议案呈报给你看,你不置一辞,等老夫今日拟好公文呈送给了夏言,你却又跳出来杀横枪,岂不是让老夫更将夏言得罪到了死处!你怕我将你今日密谋拉拢我之事密报夏言,也犯不上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让他将我视为两面三刀的小人!
尽管严嵩心中怒火中烧,但刚刚与翟銮结成了盟约,于情于理也不能拒绝翟銮的提议,便说:“还请仲鸣兄示下,嵩再与吏部会商予以调整便是。”
翟銮说:“吏部李天官向来不甚打理部务,政事多委于少湖处理。如今少湖因伤在家休养,不能理事,翟某担心贻误部务,当遴选干才佐之。”
严嵩心里更为恼怒,本以为翟銮还能有所顾虑,谁曾想他眼睛竟盯在了这么重要的职位之上,这可是严嵩自己一直为之心动却不敢下手的一块肥肉啊!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仲鸣兄以为何人可出任此要职?”
“翟某举荐之人,惟中兄倒甚是熟悉。”翟銮笑道:“便是贵姻亲、吏部文选郎欧阳必进。”
严嵩心里一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正如仲鸣兄所言,他与嵩乃是姻亲,嵩若举荐他升任要职,恐招朝野上下非议。”
翟銮一哂:“欧阳必进久在吏部,熟悉部务,又深得官场士林景仰,如此德才兼备之士本该早就升任堂官佐2,大用于朝廷。可就因是你惟中兄的姻亲,被夏言生生压了两年,处事如此不公,已令朝野为之侧目,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再若使其抱璧向隅,不得申张其志,你我便难辞其咎了。”停顿了一下,他又摆出次辅的口吻诘问严嵩:“身为辅弼之臣,行事惟出公心,方能酬圣恩谢百官。惟中兄岂不闻‘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乎?”
严嵩叹了口气,说:“话虽如此,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嵩举荐他,即便无私也有私,非但嵩落人话柄,更置文瑞(欧阳必进的字)于尴尬之地,岂不事与愿违?”
翟銮沉吟着说:“惟中兄之顾虑,也不无道理。这样吧,待公文呈送御前后,翟某再另行具文奏请皇上擢升文瑞为吏部右侍郎,仍兼文选司郎中一职。如此可好?”
严嵩深深地一揖在地:“嵩代文瑞谢过翟相提携之恩!”
翟銮轻抚着胸前的胡须,笑道:“你我之间,何需说个‘谢’字?只要文瑞实心用事,翟某也算是为皇上尽了一点忠心……”</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