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来人正是桓玄,卫朔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他对桓玄父亲桓温有很深印象,因为“不能流芳百世,就当遗臭万年”的名言就是出自桓温之口。
对桓玄只是了解个大概,知道这人也很不简单,后来还当了皇帝。
他静静地端坐于席,小心打量了一番桓玄。
见殷仲堪提到自己,他这才起身对桓玄深施一礼。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南郡公,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朔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即便桓玄再怎么自负,如今见到卫朔对自己如此恭敬,让他感到十分受用。
心情大好的桓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卫朔表现出罕见之客气来。
“大都护无需多礼,阁下远道而来,在下作为本地主人,当敬你一杯。”
桓玄此举让周围人大跌眼镜,原来桓玄一向自视甚高。
天下之间,几乎没几人入得了他法眼。他不喜欢别人,也没几个人喜欢他。
且越是面对当朝显贵,他越是骄横傲慢,今天这般对待卫朔,已是破了天荒。
当然了,桓玄也有资本如此自负。
接下来桓玄又将身边卞范之、殷仲文等人一一介绍给卫朔,全然不顾厅上他人感受。
看到这一幕,卫朔这才领略到桓玄在荆州的霸道作风。
殷仲堪乃堂堂朝廷任命的一州刺史,在桓玄眼中与一般猪狗无异,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其余荆州文武也大都雌伏于桓氏威名,听桓玄调派比听刺史命令还痛快。
不过,短短接触后,卫朔忽然发现桓玄除了自负、有雄心(野心)外,人还算不错,起码对他不错。
整个宴席上,除对他本人另眼相看外,只有崔宏因才名远播又出身世家,受到桓玄稍稍礼遇外,其他如康龙、沮渠蒙逊俩,人家压根儿连瞧都没瞧。
当下桓玄热情地拉着卫朔胳膊,非得让他讲讲西北风土人情。
卫朔推辞不过,只得挑些有趣的事讲与众人听。
桓玄久居江南,哪里见识过塞北雄奇,登时被卫朔描述的北地风光吸引。
两人聊得热乎,喝得开心,渐渐熟络起来,说着说着又扯到刚刚的话题上。
“听说直元在西北见识过各族豪杰,不知在下与之相比如何?”
“哈哈哈,南郡公天纵奇才,天下罕见,岂是他人可比?”
“即便朔远在西北,也曾听闻江东二玄之名!”
江东二玄,自然是指谢玄、桓玄。
卫朔此言明显将桓玄与谢玄并列,隐隐捧桓玄之意。
果然,桓玄听后十分高兴,欣然道:“玄帅功高盖世,我岂敢和他相提并论。”
“可惜啊,谢幼度英年早逝,唯我独存,实在是无趣地很。”
“幸好今日有幸结识直元,从今以后桓某再不孤独了。”
此话声音不大,却充满傲然天下、唯我独尊之意。
既抬举了谢玄和卫朔,更是将自己提升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此言一出,让在场众人为之一震,压力在无形中大增。
而刺史殷仲堪更是狼狈不堪,再不敢与桓玄正面相抗,完全沦为宴席陪衬。
按下其他心思,卫朔恭谨回道:“南郡公高看在下了!”
桓玄大笑道:“哈哈哈,直元过谦啦!”
“好了,来日方长,他日有暇你我再聚。”
“听说你还要去一趟建康,为兄就在荆州虚席以待。”
“假若在江东地面上,直元若是遇上麻烦,大可亮出本公名号。”
“哼!我倒要看看,谁敢不给我桓家面子。”
说到这儿,桓玄起身又撇嘴看了一眼殷仲堪,随意笑了一下。
“刺史大人,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日后直元再到荆州,就不劳你麻烦了,当由玄尽地主之谊。”
说完不等他人反应,桓玄径直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