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道:“正是如此!皇上,黄汝良说,景记商号每年上缴的赋税都是数万两,而且这还只是京城一地,若是全国各地加一起,怕是得有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两吧?”
朱由检微微点了点头,说到这里,他已经明白王承恩的意思。
查抄景记商号,无异于杀鸡取卵,虽然一下子吃了顿饱的,但是吃完就算完了,如果把鸡留着,每年都能有蛋吃。
不过,眼看着这么大一只鸡从手里跑了,朱由检实在心有不甘,沉吟了一会儿,朱由检说道:“你觉得要是把景记商号弄过来,然后派咱们的人暗地里经营怎么样?”
王承恩闻听心里一震,太祖曾有规定,皇室宗亲不得预四民之业,不得与民争利,朱由检这么做可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王承恩知道朱由检这个人极好面子,万没想到朱由检居然冒出这种念头,难道真的是穷急眼了么?
同时王承恩心里一阵狂喜,他知道朱由检这是在暗示,把景记商号拿过来以后,让他派人暗地里经营,这可是老大一笔钱呢,只要做点手脚,那便财源滚滚。
不过王承恩稍一琢磨就知道此事干系极大,朱由检是绝不会担与民争利的骂名的,也就是说他绝不会承认景记商号是他派王承恩经营的,出现任何事情都要王承恩来承担。
可是景记商号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皇上下旨查抄景记商号,抄了半天,景记商号还在继续运营,这算怎么回事儿?是谁暗地里做的手脚?
一旦知道是自己在背后经营,都察院那帮孙子还不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就算王承恩可以找人顶雷,但最终景记商号肯定还是保不住。
另外,查抄的时候户部那一关能过得去么?
查抄的时候,户部必然要插手,自是一分一文都不会放过,可要是把景记商号抄到那个份儿上,就成了空壳子,那还怎么经营?
王承恩略一琢磨,便知道,此事看似好处极大,但是其中却蕴藏着极大的风险,这个摊子是万万接不得的。
想明此节,王承恩说道:“皇上,老奴对皇上的忠心皇上应该是知道的。说句实话,若是让老奴出面经营商号的话,老奴尚且不敢保证看到那么多钱财不动心,何况别人?”
朱由检可谓一点就透,知道王承恩这是在点醒自己,防止下面经营商号的人上下其手。
王承恩对他可谓一片赤诚,连王承恩都承认自己不敢保证不贪墨商号的钱财,那别人不问可知。
要是下面这帮人中饱私囊,那何来利润可言?
到时自己担着与民争利的骂名,却让下面这帮人肥了腰包,那可真真正正成了冤大头了。
想了想朱由检颓然叹道:“算了,这事儿不提也罢。”
见朱由检意兴阑珊,王承恩眼珠一转,说道:“皇上,京城景记商号的大掌柜老奴认识,不如由老奴出面跟他谈一下,让他告诉李景,日后缴税的时候,不必全部交给户部,可将一部分交给宫里,皇上以为如何?”
朱由检眼前一亮,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这样自己就不用顶着与民争利的骂名,同样能得到银子。
摆了摆手,朱由检道:“朕乏了,回宫吧。”
王承恩点点头,知道朱由检自重身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表态,其实这就是默许了。
……
景记酒楼。
马五听完王承恩讲述今天朝会的经过之后,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朝堂上的争论以及最后的结果,跟李景所料基本一点不差。
因为今天朝会上发生的许多事情本就是李景安排他去做的。
实际上,河南方面的奏报李景在河南时就知道了,李景很清楚,河南的各级地方官们没有从自己身上捞到好处,只能借着这次赈灾为自己博个好官声,他们肯定会给朝廷报功。
于是在河南地方官发出奏报的同时,李景命人快马来到京城通知马五。让他找骆养性在河南的地方官奏报之后进行检举,同时捅出自己擅自越境这件事。
骆养性这些年拿了景记商号无数的好处,而且检举河南的地方官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影响,自然会去奏报检举。
李景算得很清楚,这时必然有人会弹劾自己,而朝堂上必然不会有人为自己申辩,这时再让骆养性捅出景记商号跟自己的关系。
那么那些平日里拿了景记商号好处的人必然要为李景申辩,为李景脱责。李景把朝廷里那些大臣们的心理摸得十分清楚,对朝堂里面的局势也十分清楚,甚至连皇上的性格还有皇上身边人的性格都分析地清清楚楚,知道这些人会如何说如何做。当最后的结果出来,李景就会从擅自越境,变成奉旨赈灾,那么在河南行事便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