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其留京分到部司,其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既考虑到其祖其父均一生在地方为官,吃尽了苦,作尽了难,今日即便轮,也该让其子孙留京留部;何况按其才干能力,亦是留部参于朝廷大事的料嘛;更何况这是好友之子,于公于私都该照顾。
但万没料到,自己费尽心机,及将好事做成,而不获感激不说,却还热脸贴个冷屁股!这才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一下子打他叶大人个措手不及。“怎么办?”他一时间颇费踌蹰。
“要不,贤侄,此系原则大事,咱先不慌忙决定?”叶向高向对方身边凑凑,低声商量道。“赶明儿俺亲去贵府一趟,同你父母好好商量后再做决定?”
“不必了。只要不是辽东之地仍有人争,那里还需要的话,叶仁叔,看在家祖家父面上,就将俺分去哪儿吧。”毕自肃态度很坚定道。“您老不必顾虑,家祖家父从小教育自肃,‘好男儿要志在四方,为朝廷分忧解难,为民造福。’现时辽边战事不断,还不平安;驻军首脑担子很重,自应得到地方官民支持关怀。当然了,俺清知那里困难重重。可朝廷命官自然应为君分忧,为国承难嘛!”
最终叶向高执拗不过,只得拍板定案。既为奖赏毕自肃争挑重担高尚情操;亦为弥补对方舍却京官好位缺憾,叶向高经请示皇上,减去对方先任副职见习时间,一箭上垛直任辽东宁远知县,次年擢升府尹,第五年便任辽东巡抚,列为朝廷三品要员。
毕自肃自到任后,工作抓得的确风生水起,尤其在同辽边驻军合作,抵御外侵,保边和平安宁上,连创奇迹,一度被传为佳话。却万没想到,当驻军中不幸出了个叛徒卖国贼穆戎,卷走军营兵饷,原驻军主帅徐世文,深夜敌军营地侦察,中计受伤回京诊疗,将驻军指挥权交己代管后,竟出了士兵讨饷未果的突发兵变事件;自己亦被变兵绑架软禁。满想着朝廷又派老友袁崇焕接任蓟辽督师,还了欠饷兵变便可平息,亦能恢复自己自由了;却没想到中途又生变故:袁督师虽来却并未带回兵饷,变兵获信更加恼羞成怒,恶气尽刹自己头上;不仅囚禁不肯放松,惩罚反更严厉,今日竟上法绳------
唉,看样子,若欠饷再迟迟不到的话,自己还真凶多吉少呢!细想想,吾毕自肃从小苦读诗书,熬过十年寒窗,一朝科考高中,且又进士及第;放着舒适的京官不做,自愿请来边省,原想建功立业,终生报效朝廷;但尔今事业未竞,人尚壮年,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却在小河沟里把船翻了,好不让人羞愧难挡,怨恨满腔啊!
想到此的毕自肃,一时间双眼紧闭,心如死灰,不禁仰天叹道:“啊,吾毕自肃死不足惜,只是心太不甘。由此可见,朝廷完了,大明完了,皇上也快完了!吾泱泱大明皇朝,竟听任宁远兵变发生后束手无策。他们难道不知道局势的危急吗?如若对面敌营中的皇太极这个时候乘虚而入的话,定会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更可能趁机一鼓作气侵入内地------我毕自肃被当作人质不要紧,怕只怕今天我当人质,赶明天就该轮到你崇祯皇上当人质了------
崇祯帝对辽边局势所持态度,袁崇焕颇有微词。他怀疑对方的性格绝对有问题;这皇上最近是否患了感冒头脑发烧?或是出现了心理问题?但自己既不是御医亦非心理医生,既没权力亦无时间和精力,去给他皇上看病。他自己倒是没病,且内心中亦十分清清醒,自己现时只能扮演消防队员的角色,必须抓紧时间前去救火。也许,这火最终会将自己熊熊燃烧,直至灰烬,但紧急之中也顾不了那么许多,现时只能先扑上去再说。不为其他,单就冲着为解救大明难得的清官,且又是自己患难之交毕自肃这一层,亦需奋不顾身充上去;更何况还有大明万里锦绣江山,和祖业社稷,岂能白白供手相让金贼蛮夷?
再说兵变方谢怀让、丁金魁等,听说蓟辽督师袁崇焕已到,要亲自来宁城同己方正面谈判,无非是化解矛盾,解决问题,还毕自肃以自由。看来毕自肃的自由和性命,比欠饷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