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诚下楼,寻一张安静小桌,便要坐下。
伙计上前招呼伺候。
方坐,身子便是一晃,差一点便摔倒在地。急忙运腰力挺直了身子,回头一看,却是椅子一条腿断裂倾倒。
“真是对不住。”伙计急忙道歉,再搬过一张椅。
言诚摇头微笑,表示不妨,再坐下。
这次,却是椅子四腿齐断,言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时楼上传来笑声,只见那侍女自栏杆上探下头来,一脸得意地看着言诚。
“这位公子好生沉重呀。”她说,“竟然把椅子都坐塌了。”
言诚起身,摇了摇头。
伙计一脸的无奈,不知如何是好。
“这椅子是怎么回事?客官勿恼,我再……”他说。
“不必了。”言诚摆了摆手,取出两枚银币放在桌上。
“不知是否足够赔偿之用?”他问。
“这个……”伙计不好意思起来,“咱家店不好,摔了客官您,怎么能让您……”
言诚一笑,向伙计拱了拱手,径自去了。
“不好玩。”楼上侍女皱眉,露出不满神情。
言诚知道,椅子的事定是楼上人所为,是恼他驳倒了轿中女子。
论理不胜,便用这等手段,实在可笑。他摇头,不觉自己吃了亏受了辱,反觉这等于是对方恼羞成怒,是自己大胜。
因此,微有得意。
不过终是有些奇怪――对方是用了什么神奇的念术呢?
大步而出,取了马,牵着而去,转过两条街随便找了家小饭馆,进去吃了碗面。
随后找了家客栈住下,采办了远行应用之物,第二天一早,便启程上路。
一路向北而去,空气由微凉转为温热,渐渐阳光亦变得猛烈起来。
如此天气,马不愿疾奔,人亦想躲于树荫之下。
但路途遥远,若只贪图阴凉,只怕便只有一早一晚短短时间可用来赶路,因此,却不得不再向前。
这便是旅途之苦。
向前,再向前,不久后,却见到前方道上有个队伍。
队伍由十多人与两辆车组成,诸人骑马,两辆车一辆精致一辆简约,精致马车上有雕花车厢,简约马车上,只拉着一乘小轿。
那正是之前,酒楼中那乘小轿。
竟然又与她遇上了?
言诚一怔。
这算是孽缘吧?
前方队伍中,有人回首,看到言诚骑马而来,便仔细打量,等看清是言诚时,不由重重哼了一声,来到精致马车前,向雕花车厢中低下头,说了些什么。
然后,雕花车厢中便钻出那侍女,远远望着言诚,目光不善。
“加紧赶路!”她突然大喝一声,然后冲马上者点头示意。
“快马加鞭!”马上者大喝一声,传令下去。
对方队伍突然加速,一匹匹骏马扬起蹄来,道上立时尘土飞场。
道上本无风,此时不知怎的,却突然起了风。风自前方而来,向后而去,便是迎着言诚的面。立时,一片片尘土如烟似雾,向着言诚一人一马罩了过来。
眼见,便要将他裹在尘里。
对方的队伍却已经飞奔向前,渐渐远去,留下一路扬尘。
言诚皱眉。
不过是辩论输给了我而已,便这般报复,真是难养女子。本以为你是个有才学的,却不过和寻常人家女子一般无二。
这样人物,还谈什么恢复古礼?
你便先是个无礼之人。
微微摇头,少年好胜心性动起,一时间心念大动,催起了疾风念,一人一马立时全被裹入了黑线里。
黑线纵横天地之间,便有风起,托扶少年与马,瞬息之间斜掠出去,避开了道上尘土,却自旁边草地上一掠而过。
马蹄轻快,奔于草叶之间,蹄踏过,草微摇,叶无损。
是为疾风不伤劲草。
风吹大地,虽划出弧线曲折向前,但却胜过人间脚力。不觉之间,言诚已然兜了个圈子,反超到了对方车队之前。
车队却并不知,只是疾奔,扬起了数里的烟尘之后,才渐渐慢了下来。如此疾奔,人倦马累,但一个个却是满脸兴奋,忍不住议论起后方那不知好歹的狂妄少年,将要吃多少灰,多少土来。
“小姐,这次真个叫他灰头土脸!”侍女在车里得意地对一个白衣女子说。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笑容若冰山雪莲盛开之时,高洁典雅,美不可言。
“他一言,便断我一生所求为错,意在毁我道心,着实可恼。”她轻声说。“小小教训,也是应当。”
不觉间日光移动,太阳到了头顶正中。人饥马饿,车队便寻了一处疏林,于阴影之中休息,吃喝起来。
便在此时,一个汉子突然轻咦一声。
“那不是那个少年吗?”他惊讶地伸手指向前方。
只见前方林中,言诚牵马而出,望向车队方向恭敬地拱手为礼:“各位,路上风大灰多,饮食之际,应入林中深处。保重。”
说完,便上了马。
“风大灰多?”有汉子笑了起来。“这小子真以为是天风吗?”
“却不知是咱家小姐在治他。”有汉子一边喝水一边笑。
雕花车厢中,白衣女子却露出惊讶表情:“他怎么反超到咱们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