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当真奇怪!”侍女皱眉,从车厢中钻了出去看。
便在此时,言诚已然打马而去。骏马飞驰,马蹄踏在地上,虽只一人一马,但却扬起了如车队奔行时一般的尘土。
而要死不死,此时偏有风起,呼啸而来,裹夹着沙尘扑面打来,车队汉子们惊呼大叫,不及起身躲避,一片尘烟已然飞来。
霎时间,诸人满嘴的尘,满身的土,手中的干粮肉脯上,亦是蒙了一层沙土。
“呸呸呸!”侍女也被吹了一脸一嘴的灰,急忙以袖掩面,一边咳嗽,一边吐嘴里沙。
车厢之中,白衣女子微微皱眉:“有修行者?”
此时,言诚却早已策马驰远。
少年坐在马上,缓缓回身,只见后方疏林已被尘土笼罩,不由心头大快,难得地仰天一笑。
“痛快呀!”他说。
念风起,马蹄疾,少年纵情而笑。
便是人间妙画。
天黑之前,又到一城。言诚牵马入城,找了家不错的客栈。
将马交给马夫,由伙计带着上了楼,选了间安静的屋子,洗漱休息之后,便到大堂去用晚饭。
刚一下楼,迎面却遇上了一个熟人。
说熟,倒也不算熟,不过是那一城中的酒楼中,此城外的疏林里,曾有过两面之缘的一个汉子罢了。
那汉子看到言诚,先是一怔,随即大怒:“好小子,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又遇上了!”
言诚微笑拱手:“也是咱们有缘吧。”
“狗屁的缘!”汉子冷哼一声。
此时,那侍女也走入客栈之中,一见言诚,立时立起了眉毛:“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言诚反问。
“掌柜,这店我们包下了。”侍女不理言诚,转身向柜上掌柜道。“多少钱都可以,但似这等闲杂人等,一定给我们赶出去。”
“这……”掌柜一脸为难。
“你可知外面车中是谁?”侍女高傲地问。
“在下哪里知晓。”掌柜摇头。
“皋曲才女,灵心小姐。”侍女昂着头说。
“灵心小姐?”掌柜不由吃了一惊,态度立时转为恭敬,面有喜色。
“灵心小姐竟然大驾光临小店,这真是……真是……真是小老儿三生在幸呀!”掌柜满面笑容,急忙点头。“似小姐这般人物,自不能与俗人同住一檐之下。姑娘放心,小老儿这便将住客尽数请走。”
言诚微怔。
那叫灵心的女子这般有名吗?皋曲远在中原东方,东海边,离此何止千万里,其名竟能传至此处,着实惊人。
“尽数便不必了。”侍女得意地说,同时看了看言诚,“只消将那些碍眼者请走,便可。”
此时,门外有响动,是四位汉子抬着那乘小轿走了进来。大堂之中的客人,无不侧目观望。
诸人已知这是皋曲才女灵心的轿,因此除惊讶外,便只有激动,却无人对灵心这般行事风格不喜。
言诚不喜。
又是乘轿入堂,这是什么道理,什么规矩?
难道这亦是古礼之一?
简直可笑。
“因何事耽搁?”轿中传来那动听的声音,大堂中诸人闻之皆醉。
言诚独醒。
此时,他却觉这声音分外难听。因此不喜。
“灵心姑娘?”他向前,向着轿一拱手。
抬轿大汉立时怒目而视。
“原来是你。”轿中女子微笑。“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缘也只怕是孽缘吧。”言诚说。
“好大胆!”一个轿夫厉喝一声,声若雷,震得大堂中诸人皆捂耳。
“若不大胆,怎会单人独骑行千里万里?”言诚反问。
“你……”轿夫无言,不知如何应对,一时语塞。
“他指的是你无礼,并非赞你胆量。公子听不出?”灵心于轿中言。
“说起无礼,怕无人及得上灵心姑娘。”言诚认真地说。
“愿闻其详。”灵心语。
“他方远来,栈中暂歇,你我皆是客。”言诚说,“客有客道,如何能反客为主,因为手上有几个钱,便压迫主人,驱逐其他客人?如此行事,难道合于古礼?”
“非也。”灵心答。
“那么灵心姑娘的侍女,为何要掌柜将我逐走?”言诚问。
“这难道不是姑娘的意思?”再问。
“玉洁,是否如此?”灵心于轿中问。
“是。”侍女理直气壮地说。“这家伙最是讨人厌。之前在酒楼中胡说八道也就罢了,路上还故意使坏来害我们,太可恶了!这样的人,如何能与小姐您居于一檐之下?”
“你这话却错了。”言诚摇头。
“酒楼之上辩论,各抒己见,有理者胜。”他说。“理不如人,无语以应,那便是输了。因此而毁谤他人胡说八道,却不免落了下乘。而且道上之事,原是天公不做美,与在下何干?先前有尘土飞扬笼罩在下,在下何曾有怨言?”
“你!?”侍女气恼,偏又无言以对,只恨恨地说:“你就是牙尖嘴利!”
“自己占了上风,言语得胜,便觉是本事,别人说得你无言以对,便说别人牙尖嘴利。”言诚淡淡一笑,摇头。
“礼,不是这么玩的。”他说。“这其实是无礼。”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