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赤峰的炮火一响,鬼子守军便神经紧绷,各处重兵防御的地方风平浪静,而防御薄弱的地方却炮火连天,战斗开始不到十分钟,还来不及救援,赤峰市便有四五处被突破,鬼子大部队进退两难着,进面对的是士气高昂、喊声震胆的新一军,退则面对的是无尽黑暗。
赤峰市内地下党同志早已告知百姓,百姓们都躲在家里等待着赤峰黎明的到来,整个赤峰市除了四处逃窜的鬼子,就只有百人一队的新一军。
鬼子的部队根本无法集中起来,很快被分割成无数小队在赤峰市逃命,指挥官无奈地带着身边的部队向西撤退,可是刚刚出赤峰城,便被早已埋伏在路边的新一军攻击,近千人的鬼子部队毫无抵抗之力,很快被歼灭。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西北部其他几条道路上,各处新一军甚至没有遇到什么猛烈的打击便将鬼子消灭掉。
天微微亮的时候,赤峰市从一夜喧闹中恢复过来,百姓们开始出来四处欢庆,十几年的悲惨生活终于结束了,太阳升起的时候,将是崭新一天的开始,也是崭新生活的开始。
程玉斌和岸谷隆一郎呢?林俊雄正派人四处寻找,整个赤峰市没有一个人逃走,那这两个仇人一定还在城里,可到底躲哪里去了呢?
程玉斌从酒馆回去后,遇到了正准备逃跑的岸谷隆一郎,按照岸谷隆一郎的意思是躲在逃出城去的部队中,但程玉斌太了解林俊雄,逃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林俊雄围了赤峰市一个月,不可能还有安全的逃走路线。
赤峰市贫民区一座不起眼的房子里,程玉斌和岸谷隆一郎还有两个随从躲在这里,等风声过去再逃走,四人坐在一间屋子里,神情紧张着,而另一间屋子里躺着一男一女和一孩童的尸体。
已经三天了,赤峰市仍然没有半点放松警惕的迹象,似乎不搜出他们决不罢休。程玉斌有些绝望了,另一间屋子里的尸体已经浮肿,再有两三天尸体就会发臭,到时候就会暴露了,怎么办?
程玉斌毫无办法,岸谷隆一郎开始恼怒程玉斌的决定,甚至时常以主子的身份辱骂他,程玉斌心中对他起了杀心,要不是这个人,自己也不会走上这条路,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英雄,可是如今呢,自己臭名昭著,还要承受百般辱骂。
想起曾经在抗联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兄弟们互相帮助,百姓们十分爱戴,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真实的自己存在,而投靠日本人这几年,虽然享受着荣华富贵和百姓的畏惧,但自己早已迷失。
程玉斌忍不住在角落里泪流满面、悔恨不已,某一刻,他突然想起在抗联的时候,学习的易容伪装,眼神突然冰冷起来。当初他们选择这户人家正好男人是个中医,他记得院子里种植着荩草,可以用来改变人的肤色。
程玉斌在准备晚饭时,在里面放了毒药,装着毕恭毕敬地送去给岸谷隆一郎的时候,或许深以为程玉斌的奴性已经深种,他竟然丝毫没有怀疑,直到感觉到不适,瞪大眼睛不相信地死去。
程玉斌将自己的肤色改变,又伪装一番,直到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才装着艰难地拖着岸谷隆一郎的尸体走出去。
程玉斌的运气实在太差,本来将岸谷隆一郎的尸体交给新一军战士,还得到了些赏钱,自以为骗过了对方,谁知道负责贫民区巡逻的赵星正好走过来,他看来一眼岸谷隆一郎的死状,将刚刚转身的程玉斌叫住。
程玉斌缓缓转过头,装着老实巴交地正准备说话,赵星一句话却让他跌入无比冰冷的深渊。
“程玉斌,你左耳朵旁边的那颗痣已经出卖了你,你还准备装下去吗?”
赵星用枪对着他,瞪着仇恨的目光恨恨地说:“净月潭雪奈嫂子的死你是罪魁祸首,我们突击队视那为奇耻大辱,早已将你的画像和特征铭刻在骨髓里!”
程玉斌绝望地低下了头,他想要拼命一击,但赵星只一下就制住了他,他不想面对林俊雄,因为他感觉自己是一个失败者、渺小者,或许对方什么都不要做,自己也情愿呆在第十八层地狱。
他做了自己一生中最勇敢的决定,使劲全身力气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忘却所有的仇怨,去到另一个没有林俊雄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