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一条凳子,取了双筷子,宇文钦直接开吃。当然,酒一看就是舅父喝剩下的。
“叔,给你买的药在我书袋里,你等会记得用啊。”吃完饭,宇文钦收拾起碗筷,提醒了严有志一句。
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十分亲密和睦,可是真正的情况,只有两人各自清楚。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抵上就是这种地步。
虽然没有互相猜疑和互相伤害,但两人都各怀心思。宇文钦不知道,自己这位舅父到底有没有过悔恨,也许在那时候将自己掐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哪怕会遭遇天子怒火。但也好比蹉跎一生,当一个连自己内心也被禁锢了的“狱卒”要好得多。
宁国天子的这座牢笼,不仅囚禁了宇文钦,也囚禁了严有志。要是严有志不瘸一条腿,严家约莫早已灭亡,要是严有志不当这狱卒,严家也有灭顶之灾。
天子手段,非同一般。宇文钦连一个衰老的老狐狸都斗不过,更别提还处于壮年的那条龙!
麻雀,只因,他仍旧是那只飞不出手掌心的麻雀!
等他收拾好餐具后,严有志已经入房睡去。宇文钦进了自己的卧室,左手提着一个破布袋,右肩扛了一口木箱,往铁匠铺的后院走去。
铁匠铺并不大,大门前是街道,白天开门是铺子,晚上关门是饭厅,剩下两间屋子也分别是宇文钦和舅父严有志的卧室。至于后院…其实就是一块被圈起来的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个打铁用的火炉,也是两人用石头一块块砌出来的。
打铁这个伴随了宇文钦好几年的重要谋生技艺,也是从严有志那里学来的,不过,随着严有志年事已高,生炉打铁的重任也被宇文钦一肩扛了下来。
宇文钦的外表看起来有些清瘦,但当他脱下穿在外面的袷衣,胸口结实的肌肉微微露出,两臂更是隆起了大块,打了多年的铁,再加上注重锻炼,虽然也有过挨饿的日子,但宇文钦的身板却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绵软无力,反倒是藏满了爆发力!
添点柴火放进火炉,再从破袋里取出点碎炭铺上,打开火折子,很快生好火,熟练的填入炭块,等炉火正旺的时候,才打开木箱,取出一方铁块,用铁钳将铁块置入炉中,待铁块通红之后,宇文钦左手持钳夹住铁块,放在铁砧上,右手擎重锤,双臂肌肉紧绷。“砰”的一声,狠狠的砸了下去。
如此反复,铁块已经成了条状,渐渐有了雏形,但铁条也很迅速的冷了下去。
再次将铁条置如炉内,通红之后,又是一阵有轻有重的敲击之声,此起彼伏。
渐渐地,铁块被拉长,又慢慢变薄,最后,一柄未开刃的匕首呈现在他的眼前,咧嘴一笑,宇文钦很是满意,浑身湿透了也毫不在意。
夹着匕首放入清水槽中,“滋滋”的炸响声撞出水面,等水变浑浊了又消散无踪。
将匕首提了出来,握在手中,这才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开刃。
难的是开刃,铁块再怎么锻造都只是改变形状,而开刃则关系到寿命。不仅是匕首的寿命,更是持匕首这人的寿命。
从箱子里取出一把小锤,一把锉刀,宇文钦把匕首按到院中的磨刀石上,先下后上,双手往复,时不时再用小锤轻敲或用铁挫狠蹭,一柄匕尖微翘,刀锋如眉,匕身如柳叶线条的匕首正映着月光,充满了寒意。
握着这把属于自己的武器,宇文钦心里安定了很多。匕若冷眉,宇文钦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画眉”。
此刻宇文钦看不见的是,在倚阑楼一个香阁,有位少女,也正在画眉。对着铜镜,细细描着。盯着铜镜很久,才放下描笔,打开了一把折扇,双眼出神。
扇面上,画着一个烟雨中的小阁,阁楼卷帘,窗外是一地的海棠花瓣。画的旁边,有着两行小字“小山重叠金明灭,卷帘旧赏海棠谢”。
不能出笼的凤凰又如何?跟被囚禁的麻雀还是一个样子。不过,这位少女却没像宇文钦那般抑郁,反而有所期待的样子。
“小姐,你真漂亮,就连梁国的新后孟姒都没你漂亮。”画眉少女身后,一个双髻姑娘映入铜镜。
少女没露出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倒是开口询问了一句:
“小荷,你说那位宇文钦会成为怎样的人物?”
“他虽是宁国九皇子,但丧家之犬都比他好。我也不明白,小姐你为何又要救他?”双髻少女蹙着细眉,很不看好宇文钦。
“因为,孟姒!”画眉少女的目光一敛,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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