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对着向敏中笑了笑,又朝杨延昭双手拱了拱,这才推到一边去,忙做其他事情了。
“这掌柜的也是读书人,屡第不中,心灰意冷,打理起家中的买卖来,只是行商了多年,这读书人的雅趣倒是没有改变,因而开设了这家茶楼,加上他为人心善,常赠些银钱与寒门子弟,在汴梁城中也小有名气。”
登着镂花盘棘纹红木扶手梯,向敏中轻声的说着,杨延昭听罢,心中也是觉得这掌柜为人不错,刚要称赞两句,却见向敏中止步不前,待抬首望去,见得温仲舒与韩国华,二人身边,立着曾有几面之缘的上官云。
欲上楼的人停了下来,要下楼的人也停了下来,几人便这样的站着,看着对方,不作言语。
片刻,杨延昭率先回过神来,对着那上官云作了一揖,“见过先生。”
当年解试,上官云乃是他的监考官,虽说没了门生之类的关系,但眼下见了面,执一礼,也是应该的。
“呵呵,杨大人客气了,如今你我同朝为官,哪能这般的称呼,岂不是要折杀了上官开白了?”
说完,转首对着身后温仲舒二人道,“既然今日并无他事,秉阳与光弼便在这与杨大人、向大人叙叙旧,我就离去了。”
笑着拱手示意,上官云从杨延昭的身边走过,四人之间,又变得安静下来。
楼下脚步声传来,却是提着茶水与吃点的茶楼伙计,或许也是见到了这有些奇异的场景,本是小跑着的身形停了下来,止步在了楼梯下方。
“延昭兄,常之兄,相请不如偶遇,多日未见,饮茶小坐,念念情谊如何?”
温仲舒露出个笑脸,轻声说道着,他的一旁,韩国华眼中有着躲闪之色,闻此言,向敏中不作声,转首往向杨延昭去。
“多日未见,理当如此。”
笑着道了一句,杨延昭率先向上走去,待进了雅间,四人对应盘膝坐开,那稍后跟来的伙计添了茶水退去后,又是出现了寂静无声的情形。
半晌,杨延昭端起釉着仕女图的瓷壶,满上了杯盏,将那因沸煮而舒展开的茶叶吹了吹,“自去年一别,杨璟离京之后,倒是许久未与几位同席而坐了。”
“延昭兄去了闽地之后,我等也是繁忙着诸多琐事,这走动便冷落了不少,如今延昭兄回京,日后还当是多多相聚小酌。”
温仲舒笑容温厚,向敏中却是低首摸弄杯盏不言,那韩国华则是跟着举杯道,“延昭兄回到汴梁,当是喜事一件,我等以茶代酒,敬上一杯,权作是接风洗尘了。”
到了这句,四只杯盏才碰到了一起,只是,清脆声下,再无当年痛快爽朗的言笑。各自的笑意中多些内敛,谈吐里,也多了几分拘谨。
有时候,生疏,便是这样,产生了,再也抹不掉,能做得,只有极力的去掩饰,至少让它在表面上,看起来,仍是完好如初。
说道了些时辰,茶水也是饮尽了,招来楼下的伙计重新添了一壶,温仲舒满着杯中水,脸上的笑意隐去,换来一副担忧之色,叹着气道,“延昭兄,三馆一事,你为何要去担下来,这岂不是自寻苦头来吃,你可知道世上最为锋利的是何?既不是那断人头颅的神兵利剑,也不是碎骨嚼石的猛兽獠牙,而是那读书人的笔头啊!万一此事有所差池,延昭兄可是要遭天下人的诟骂,甚至在青史之上留下污秽之名。”
听得这语,杨延昭只有摇首苦笑,“秉阳兄,这事,并非我愿,只是到了这田地,还能有我选择的余地么?”
确实如此,身在庙堂,便不再由自己来做主,很多时候,唯有从命二字。
“延昭兄心中可有盘算,若有难处,向常之虽是位卑言轻,但齐王或许能帮上一二。”
听得向敏中这般说,那韩国华也是急忙开口道,“我与秉阳兄也可以请赵太保想想办法。”
闻得这两句,杨延昭也算是明白了四人今日聚在一起的缘由,心又失落了几分,不过面上笑意却未改变,举起杯敬道,“多谢常之兄、光弼兄,此事,杨延昭已经有了计较,便不用劳烦齐王和赵太保了。”
言罢,温仲舒三人皆是脸色变了变,便也不再多说,与杨延昭饮了杯中茶水。
又是说了片刻,杨延昭望向了略微沉默的向敏中,“常之兄,有一事还想劳烦与你,不知可否?”
莫来由的欣喜在眼中闪过,向敏中急忙应道,“延昭兄尽管说来。”
“听闻户部度支主事毕世安乃是常之兄同门,所以杨延昭想请常之兄代为说些话,行事也能给个方便。”
翘起的眉头又落了下去,向敏中脸上顿时失了神彩,但还是点首应了下来,“毕师兄为人温厚,自不会刁难与你,既然延昭兄有些不放心,待晚间我便去他府中言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