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的只听见风吼之声。
书房没有变,一切都照旧,不染半点的尘埃,杨延昭也像往常那般,静静的坐在那张朱红木椅上,双眼盯着油灯,如同入定了一般,动也不动。
那一夜,花朵儿般的笑脸在他的怀中凋零,这些天,每当想起陈末儿惨白的脸庞,杨延昭只觉得心如刀割。
横空而来,这短短的数年来杨延昭可谓是命途多舛,可不管坎坷跌宕,他的心中都有着一丝的温暖。
曾经被逐离家门,失落沉沦,有排风相伴;后来孤身赴闽地,凶险重重,有罗氏女,八妹等人的陪伴;再到现在万人鄙弃,潦倒困窘,有这活泼可爱的陈末儿。
正是因为她们的存在,杨延昭才觉得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也有了努力去活出个人样的决心。
所以,虽然与末儿相识短短一两个月,但是在心里,杨延昭已经将她当做了妹妹,不亚于八妹和排风的亲人。..
既然是亲人,那便是杨延昭的逆鳞,谁也动不得,否则哪怕是丢了xing命,也得将他挫骨扬灰。
耶律休哥,这次,便让新仇旧恨一起了解了!
双眸泛出了血红se,双手青筋暴起,紧紧的抓着木椅扶手,好一会,只听啪的一声响,那印刻着螭龙纹的木椅扶手被他硬生生的抓裂了。
木屑洒落之下,殷殷血水滴落。
翌ri,天未亮,杨延昭便敲开了左婆娑的房间,走上前将一张宣纸递到了她的手中,“有人盯着,我出去不方便,这些你帮我买来吧,还有,去城东的‘好客来’的小酒肆,问问掌柜的我前些天盯的货可到了?”
接过宣纸,左婆娑瞧了一眼,上面写着短弩,匕首,点钢枪,梅花针,毒药……
尽是些杀人之物。
没有说话,左婆娑点了点头,便出了院子,二人之间虽暂时达成了合作,但并不意味他们需要亲密无间,谈笑风生。
这不消说左婆娑,即便杨延昭也做不到。
之后,杨延昭又钻进了书房,期间有个下人来唤他用早膳,他没有发话,后者便不敢再多言,战战兢兢的离去了。
书案上,摆着一张画满记号的宣纸,那是杨延昭昨夜苦思一晚后想出来的计划。
击杀耶律休哥是势在必行,但心里,他还是渴望着能回到宋国,回到柴清云她们的身边,因而还是尽可能的想着该如何全身而退。
可正是这让杨延昭一筹莫展,甚至是束手无策。
耶律休哥即便跨马游街,也定当是在上京城的大道宽街,身边也定当有着jing兵悍将护着,要想杀了他,无异于飞蛾扑火。
“干,他娘的,老子本来就是死过的人了,不能两辈子都窝囊!”
许久,深吸了口气,拳头砸在了书案上,震得那几只染了墨的小毫飞了出去,跌落在砖石之上。
ri到正午,暖阳遍洒,坐在书房里的杨延昭抬首看了眼窗外,院子里他的那张躺椅不知被谁搬了出来,铺满了一片金se的光芒,这个时候,不正是躺着晒太阳的好时辰么?
可惜,他再也没有这闲情了。
拨弄着手中的那块墨汁干涸的方砚,杨延昭又陷入莫名慌张里,那属于他一个人寂静的慌张。
“大人,外面来了好几辆马车,看模样,似乎是宫里来了人。”
屋外响起急切的声音,杨延昭将正转着的方砚丢到一边,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瞧了一眼已经走进院子里的那道身影。
竟然是萧绰上门来了。
暖阳下,她穿着绣花刺金边的短袄,装扮着白se绒毛的莲花裙随风轻轻扬起,绾着的朝凰髻上插满了银叉玉珠,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亮。
萧绰走了进来,那守在书房外的小人当即慌了神,见杨延昭不出来,只得靠在书房前弯下身子行礼,口中说着吉祥万福的话。
“吱呀!”
门被推开,略显昏暗的书房让萧绰皱了皱眉头,挥手退去身边的宫女内侍,踩着裹缀貂绒的皮靴走了进来。
走到书案前,上下左右看着不吭声的杨延昭,好一会才用细葱玉指点了点他的头,“我说,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了后遗症,脑子傻了,见不到人家在你面前么?”
头往一边偏着,躲开萧绰戳着他的手指,杨延昭低低的道了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见他脸se寒冷,萧绰也不再嬉闹,手在书案上的经卷翻过,柔着声道,“那ri听说你遇刺,可把我吓坏了,所以今天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