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缓缓的落在他的睫毛上,随着他眼睫偶尔的眨动,与之贴得更近。他的嘴角淤青了一大块,脸上还有零星凝住的血迹。他的佩剑被紧紧的握住贴在胸前,遵从主人的指令,闪着光恐吓不远处的女子。
“我就要告诉别人,”女子歪了歪头,抱起肩膀,又离近了,松软的雪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女子弯下腰,长发垂下几乎要碰到男子的脸,嘴角一勾得意道,“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男子把剑更往怀里带了一些,女子说话时候的暖流反复的碰触着他的脸,浑身的僵硬都貌似缓和了。这个距离太危险了,眼前的这个人也许会在下一刻出手扭断他的脖子。他艰难的躺在雪地里往后挪动,嘴上还不忘发狠,四个字从牙缝里逼出来,“把你杀掉。”
“哼,”女子鼻子里冒出一声,不屑男子的威胁,扭过身手在嘴边撑开喊,“喂,那个别人。人在这儿,快点,抬走抬走。”
“你……”
“我我我,我怎么?”
“杀了你。”
“你是不是只会说杀了你,”女子看着躺在雪地里半死不活还想威胁她生命的人,抬脚作势就把地上的雪往男子身上堆,“看如今这个情况,我杀了你还差不多。”
男子缓了口气,嘴巴微微张开,白雾散在空气里,依旧是抗拒的姿势。女子单膝跪在地上,费力的拉起男子的一个胳膊,用力把他从雪地里拖了起来。
被拖的人万分不乐意,扭动起来,嘴上还是杀了你杀了你。
“乖乖闭嘴。”女子手指在他嘴角轻轻一点,他就惊讶于真的发不出声音了。他二十多年,从未见过这样邪恶的功夫。
“听我说就好了。”女子扶着他往前走,风景快速的后退,雪好像也比方才大了很多,男子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也管不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女子的声音倒是准确的进了耳朵,“我叫海沧沧,从今儿起就是你的恩人了。”
自顾自的决定了,海沧沧满意的给自己点了点头,偏过脸看了看男子,突然发问,“你叫什么啊,不会是叫杀了你吧?”
“啊对,你说不了话。”好一会儿,海沧沧提了提嘴角,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
两个小丫头把昏死过去的男子抬上榻之后,立马转过头看在桌子旁边惬意坐着的海沧沧,不知如何是好的问道,“怎么办?”
男子的衣衫都和伤口粘在一起,强行拽下来,只会让伤口的血越流越多。两个小丫头也不敢乱动,只是寻了一条薄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海沧沧摆了摆手,嫌弃道,“好了,你俩出去,看好了别让人进来打扰我。”
“小姐,你行吗?”小丫头将信将疑,没走两步便问道。
“不就和平时治疗的一样吗,止血、包扎、上药。”海沧沧说着往外推两个不听话的小丫头。
“小姐!这回可是人啊,不一样的。”
海沧沧使劲一推,利落的关门,拍了拍手,“人和山上的生灵,没什么不一样,你们就等着瞧吧。”
任门外两个小丫头怎么闹腾,海沧沧也不理,摒除杂念在床榻边坐下了。
大话放出去了,等到真上手的时候,是有点胆战心惊。
***
空来山庄上的人都很佩服何言笑这个人,见到面的时候那崇敬都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何言笑在海沧沧的手下死里逃生,伤那么重还受过海沧沧的摧残,居然没能丢了性命。当天在地府门前逛游了一圈,转日就活了过来。
身上还隐隐作痛,衣服已经换成干净的了,伤口也上了药。他慢慢的爬起身,打量四周,屋子中间有一个火炉,里面的木头烧得火红,屋里很暖和。
这是哪儿?何言笑敢肯定这里他没有来过。
昏死前的女子突然跳进了他的脑袋。
被救了?
海沧沧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小丫头,一瞧榻上的人醒了,立马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一定能救活的。”
“是啊,小姐。”小丫头无奈的附和道。
现在山庄里谁不晓得。她们的小姐海沧沧差一点就把眼前这个人治死了,好歹是这人命大,连夜找了一个正经的大夫,如今是转危为安。
“听到没有,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何言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像海沧沧这样的女子,恨不得旁人都去夸她,但也不惹人讨厌。清醒之后的他,摸了摸脑袋,并不想顺着海沧沧的话说,“这是哪儿?”
“空来山庄,”海沧沧挑了挑眉,“你现在还在空来山上。”
何言笑费力的撑起一个胳膊,海沧沧以为他是想要穿鞋就走不打算结账,她又是给他地方住、又是草药,哪有看大夫不花钱的道理。
“想走也行,把钱先还我。住宿的和平常山下的客栈一样就好,饭钱免了,药钱免了,看大夫是要给钱的。”
海沧沧一样一样的数着。
“我从来不赖账,”何言笑抿了一下唇,又说道:“但我不是想走,我想留下。“
海沧沧难得的愣了一下,眼睛瞄到他跪在床榻垂头的动作,伤口出血开始外渗,马上给自己做完了决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