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过女的不论大小,一律灰黑抹脸,看不出丑俊。()这也算灾年的一景吧。
云啸待的这群逃荒的,约有几百人,有推着独轮车,载着家里的锅碗瓢盆,被褥的,也有背个包袱,扶老携幼的。
远远的,巩县城出现在了视野里。
赶路的众人齐齐吁了一口气,人群中间有几个梳着朝天髻的小孩,虽然饿着肚子,但一样在欢呼雀跃,奔跑打闹。
巩县城池高大,共有东,南,西,北四门,城内有主要的街市十几条,原有常驻人口五万,自大赵东部发生饥荒以来,周围陆陆续续的有近十万人涌入了巩县,现在难民潮已接近了尾声,但每天仍有上千人来投。
只因为人们口口相传,去巩县,孙大帅哪里有吃的。
到了巩县的北门外,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人,足有上千人,城门口同样穿着西里古怪的一百多号人,勉强可以看出是兵。
只因为这一百多号人,穿什么的都有,穿着露出棉絮的破棉袄的有,裹着一身绫罗绸缎的有,只是那绸衣上隐隐可见的暗红色污渍,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这些人的头上都缠着一根黑带子,手里拎着刀,举着枪,还有拿木棍的,人群里还有几个配有箭壶,硬弓的。
再看城头上,旗帜招展,同样的头缠黑带子的兵卒,一排排地站在垛口后面,弯弓搭箭,举枪执刀,一片肃然。
北门门口,一个看似头目的汉子,大声道:“不要急,不要急,进了城,无分先后,都有白面馍吃,有肉汤喝,咱皇帝孙大帅有令,全天下的穷人百姓,到了咱这大汉国,是有衣同穿,有粮同吃,有房同睡,有女人嘛……哈哈”
一百多号乱兵发出轰然大笑。
赶来逃难的排队人群里,也有笑的。
这城门口的乱兵并不仔细检查,拽过来一个,看一眼,问:“哪的?”来人答了,便放进了城。所以,入城的队伍缩短地很快,不久就轮到了云连生,云啸父子。
那城门口的乱兵还是一把拽过云啸,瞅了一眼,道:“毛还没长齐的”周围乱兵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轮到云连生,那兵痞看了看个头有自己那么高的云连生,道:“哪的?”云连生和云啸先时看那兵痞排查人,都是问一句“哪的?”于是,俩人一嘀咕,就想了个村名,这村子需得在赵国发生灾荒的地带,离这巩县,下邱城还不能太远,还得比较冷背偏僻。
那兵痞问:“哪的?”云连生有些没见过世面地颤颤巍巍地道:“小叶村的。”说完,还咳嗽了两声。
那兵痞不知发了哪门子的心思,回头问身后那一百多号人,道:“有小叶村的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一个声音道:“俺家住在小叶村五十里外的陈家洼。()”
那兵痞问:“见过这人吗?”那人犹犹豫豫地道:“我也不很肯定,很少去小叶村那么背的地方。”
“这小叶村说个你认得的什么人?”云连生答道:“云三婶”,那兵痞回头问:“小叶村可有此人?”那犹犹豫豫地声音道:“听说过。”
这句话一出口,满场的紧张气氛就缓和了下来。那兵痞拍拍云连生的肩头,道:“进去吧。”云连生又咳嗽了几声,拄着拐杖,缓慢地走进了城门洞的阴影里。
云啸刚才也是做好了准备,一旦事情出了岔子,他便要带着爹爹杀出重围,因为不能再爹爹面前使法术,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孙不二的乱兵里没有骑兵。
否则,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进了城,拐进一条小巷,云啸好奇地问云连生:“老云,云三婶是谁?”云连生道:“是我的远房表姑,小时候见过几面,后来便断了联络。”
俩人都庆幸刚才的侥幸啊!
云连生道:“现在干什么?”云啸道:“填饱肚子!”云连生道:“去哪里呢?”云啸拉他出了巷子,问一个路上急匆匆走过的麻布衣服的老者,“老丈,去哪里有吃的?”“县衙!”甩下这两字,那老者便急匆匆走了,好像一点都不愿逗留似的。
又问了几个人,问清楚了去县衙的路。
父子二人便赶往县衙,一路上不断有新进城的难民加入进来,大家都是去的县衙。再观看两边的房舍,虽然没有招过什么烟火的样子,却是门可罗雀,门厅冷落,几乎所有的生意,店铺都打烊了,门板一挂,旗帜摘下。
云氏父子混在在人群里,穿街过巷,就来到了县衙。这县衙刚刚粉刷过,红墙绿瓦,高大的门楣,石刻的牌坊,县衙正门前是一个十几亩大小的广场,眼下黑压压的都是攒动的人头。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熟肉的香味。不少人已经数日连干粮都没得吃了,如何闻得这肉香,纷纷咽着口水,不少人像是忍不住了似的,一个劲儿往前挤,这人群就有些乱。
县衙正门外,一根数丈长的旗杆上一面新做好的旗帜飘舞,上书大汉孙三个大字,倒也有几分气势。
一百多名穿着打扮一如守城门的乱兵般的士卒,姑且叫士卒吧,人人头上一根黑布带子。手执兵刃,正有条不紊地发放着白面馍和肉汤。一人一个馍,一碗汤。人人都在赞孙大帅的仁义仁慈。
只不过这肉汤都是用木桶从县衙里抬出来的,云啸有些好奇,施了个法术“穿墙术”,一墙之隔的县衙内,却如修罗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