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不过是个形式,晚上要谈事,胡万里只上了淡的跟白开水一样的水酒,三杯之后,便止杯不饮,一众小厮皆是精明伶俐之辈,虽然心里兴奋,见此情形,也不敢放肆,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一个个便都放下了碗筷。
见众人都放下了碗筷,胡万里便含笑吩咐道:“腊梅,带她们去上房陪四姨娘聊聊天,熟悉一下。”
“是,少爷。”腊梅忙蹲身道。
听的这话,一众丫鬟纷纷跟着起身离席,行礼之后,便簇拥着春儿先行离开。
待的众女离开,胡万里才看向赵长福,道:“赵总管,安排人将张四器唤来。”
这晚上还叫火铳作坊的工匠做甚?赵长福微微一怔之后,便意识到可能是借此支开他,忙躬身道:“是,少爷,小的这就去。”说着便起身行礼离席。
胡万里这才扫了刘思武等小厮一眼,含笑道:“本应该给你们放一晚上假,但临时有变,都随我去书房。”说着便起身对伍子顺招了招手,伍子顺忙快步跟了上去。
刘思武、李健等则是面面相觑,临时有变?是什么意思?是去北大年的事?还是月港的情形又起了变化?明儿不是成亲吗?虽然心里疑惑,几人却也不敢议论,忙起身不紧不慢的跟着。
见伍子顺跟了上来,胡万里便轻声吩咐道:“派人去南京城外设个联络点,要机灵点的,鸽信一律要用密码书写。”
伍子顺反应极快,听的这话马上就联想到谢文昌的到来,当下便试探着道:“少爷调往南京为官了?”
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才道:“南京往来不便,与东兴港联系完全要靠鸽信,联络点必须尽快建起来,这事你带人亲自跑一趟,路引勘合我从漳州给你开,到了南京,选好地点,再给你们买当地的户籍。
南京的厂卫密探不少,要事事小心,处处谨慎,吴家在南京地头熟,可以让吴亦有协助你,但是不能让他知道联络点的事,事关重大,少一人知晓,便多一分安全。”
“属下明白。”伍子顺忙轻声应道。
进了书房,胡万里便径直在书桌后落座,众人跟进来之后,刘思武便上前面将一份名单和一份名册呈了上来,道:“少爷,这是护卫队年满十七岁的兵丁名册以及改编之后的各级军官名单。”
胡万里接过各级军官名单粗粗看了一眼,排级以上的军官基本都是他熟悉的,不过,班排连级军官都有副职,唯独营级没有副职,略微沉吟,他才道:“着一营一连王富贵兼一营副营长,二营三连唐金宝兼二营副营长。”
王富贵、唐金宝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属下谢少爷擢拔。”
胡万里扫了几人一眼,才道:“你们是最早跟着我的,年龄亦最大,既然身为军官,平日里要以身作则,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以为护卫队之表率,闲暇之时要多读兵书,领兵治军非是易事,不要心存侥幸。”
“属下等谨尊少爷训诲。”几人忙齐声应道。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才道:“明日早操,我亲自为年满十七岁的官兵发放军饷,另外,军官兵丁成亲者,一律按等级发放安家费,连级五十两,排级四十两,普通兵丁二十两,这要形成制度。”
见提及这事,刘思武忙上前一步,道:“少爷,护卫队官兵能否与东兴港女子联姻,还请少爷示下。”
微微笑了笑,胡万里才道:“自然可以,但是不能强迫,必须是双方情愿,而且要尊重人家的风俗,若是发生强娶之事,上面三极军官尽皆降级处分。”
一听这话,几人不由暗自苦笑,看来下面官兵娶外面的女子,他们也得谨慎了。
呷了口茶,胡万里扫了几人一眼,才道:“从这个月起,护卫队所有年满十七的官兵都开始发饷,这笔开支现在不是很大,但一年之后便会暴增,而且护卫队的规模亦会不断扩大,每年数以万计的军饷从哪里来?在咱们实力不够强大之时,军饷只能从月港来!
原本是计划在海贸淡季,避开海峡风暴,约在十月再出兵拿下月港,但眼下情形有变,必须在数日里出兵月港!”
一听要出兵月港,几人兴奋的连呼吸都粗了起来,从嘉靖九年开始,他们就一直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期间仅仅是在防守东兴港打了一次稍稍象点样子的仗,而且那时火炮火枪奇缺,装备了大量的弗朗机火炮之后,他们还从未正儿八经的与人交过手,上此在月港,仅仅只能算做是一次实弹炮击,甚至还不如实弹炮击过瘾,一个个早就急迫的想一试身手了。
见一个个都一脸热切的望着他,胡万里微微笑了笑,才道:“此番攻占月港,是与谢严两家联手,不过,他们仅仅是配合咱们,你们今晚回军营会同谢文昌、严力二人先制定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出来。
我提二点要求,此战,不仅只是要攻占月港,为防夜长梦多,不能让洪长福漏网,再则,如今正是海贸旺季,囤积在月港的商货不少,要尽量的避免损毁商铺货物,为了月港的声誉,损毁的物事都是要赔偿的,咱们可是月港的大股东。”
“属下等遵命!”几人轰然应道。
“还漏了一个人,许炼,此人打家劫舍的经验丰富,将他也叫上。”胡万里说着挥了挥手道:“都去忙吧,作战计划制定出来了马上送来。”
“属下等告退。”几人忙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待的众人都退了出去,胡万里啜了口茶,便习惯性的起身在书房里背着手缓缓的踱步,谢文昌、严力熟悉月港的防卫情况,以东兴港护卫队的战力,攻占月港,毫无悬念可言,问题是付出的代价会有多大,若是战损过大,对月港造成的损毁过大,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护卫队可是他的心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