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万里料的不错,从南头冲出来的二十多艘快船确实都是传信的,见东兴港船队并无追击的意思,一众快船很快就四散开来,分赴各个卫所传信,都指挥使郑昌恒在苦等两广总督陶谐无果的情况下,与广东左布政使田秋略做商议,便下令:沿海卫所不得主动招惹东兴港船队,所有卫所放弃沿海所城、司城、堡城,率兵回援广州。
南头守御千户所,此时已是一片慌『乱』,本就是惊恐万状的官兵在接到军令之后,立刻开始撤离,看着所城内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千户彭烈不由暗叹了一声,军无斗志,这仗根本就没法打,好在都司大人及时下令撤退,否则,这百多斤今天就的交代在这里了。
眼见兵丁大部已经撤离,彭烈也翻身上马,回身留恋的望了一眼住了几年的居所,一夹马腹就准备离开,一名百户却是飞奔而至,就地行礼道:“大人,粮库尚有万石存粮,如何处置,还请大人下令。”
彭烈沉声道:“东兴港贼众已至何处?”
“伶仃岛。”
伶仃岛距离南头只有十里航程,半个时辰便至,转移显然是来不及了,彭烈略微沉『吟』,才道:“烧了。”说着一抖缰绳,扬长而去。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几十里外都能看的清楚,战舰甲板上,胡万里看着那道烟柱,微微摇了摇头,看来,南头所已经是不战而逃了,略微思忖,他才道:“李健,你怎么看?”
略微沉『吟』,李健才开口道:“少爷,火势并未扩散。这显然是有意纵火,应该是仓库之类的,南头守军想来是逃了,结合先前快船四出的情形来看,应该是接到了撤离的命令,广州的主官。显然是不愿意沿海卫所做无谓的抵抗。”
胡万里微微的点了点头,沿海卫所,皆有守土之责,不战而弃,敢下这个命令,是需要极大勇气的,对手看来不是泛泛之辈,不知是谁下的令,陶谐。还是仇鸾、仰或是郑昌恒?对于广州的官员和兵力,经过这断时间的刺探,他早已是了然于胸。[]迷茫大明406
待的东兴港船队进入南头,所城已是空无一人,水寨也是空『荡』『荡』的,连一艘小船也不见,胡万里随即下令,“刘思武率一团上岸警戒。李健率舰队封锁海面,着各团上岸驻扎。”
两广总督陶谐、咸宁侯仇鸾一路快马紧赶。饶是如此,进广州城时,已是天近黄昏,听闻陶谐已经抵达广州,城内一众大小官员仿佛是有了主心骨,纷纷涌到正西门迎接。马车疾而至,在城门外停下,见的陶谐下车,一众官员纷纷上前跪迎。
陶谐心急如焚,哪有闲功夫讲究官场的这些个虚礼。劈头就问道:“东兴港贼众已至何处?”
一片沉寂之后,都指挥使郑昌恒才高声道:“回部堂大人,东兴港贼众已占据南头,如今正驻扎在南头。”
“可知贼众兵力?”
“据报,约在两万之众。”郑昌恒沉声道,东兴港仅是护卫队就出动七个团,兵力在一万五,加上船员水手,后勤人员,实际人数确实在两万左右,他这话也不算是虚报。
陶谐却是被这数字吓了一跳,二万人!东兴港居然拥有如此多的兵力?初初接到急报,他还以为是将对方的商船都当做战船了,实际兵力估计只有五六千之众,历来东兴港展『露』的兵力也不过二三千人,他是真想到,东兴港前来广州,兵力居然高达二万,这仗如何打?
稍一沉『吟』,他便沉声道:“先去都司衙门。”说着,他便返身上了马车。
广州城里此时亦是人心惶惶,东兴港舰队即将攻打广州,两万大军已至南头的消息早已在城里传开,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东兴港的威名在内地或许不咋地,但在沿海城池,特别是与海贸息息相关的城池,可谓是如雷贯耳,广州本就是大明三大市舶司之一,主营对南洋的海贸,城内城外商贾百姓大多都听闻过东兴港的事迹,几乎没人相信广州城能够守的住,消息传开之后,出城避难的士绅商贾富户络绎不绝,不愿意离开的也大都躲在家中闭门不出,原本繁华喧嚣的广州城,已是变的冷冷清清。
广州都司衙门,两广总督陶谐、总兵官咸宁侯仇鸾,广东都指挥使咸郑昌恒、海道副使江良材以及广东布政使、按察使等一众文官大员济济一堂聚集在正堂大厅,人人都板着一张脸不吭声,气氛极为压抑。
东兴港两万大军进『逼』广州,将他们心里仅有的一点侥幸打的『荡』然无存,原本还以为只是几千人马,以广州七卫的兵力,倒还可能抗衡一下,两万大军来犯,以东兴港火器的威力,根本没法抵挡,一旦广州城破,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命运,人人心里都清楚,那可不是革职那么简单的,要么是与城共亡,要么是被押解进京问罪的下场,反正离不开一个死字。
默然半晌,陶谐才轻咳了一声,扫了在座众人一眼,沉声道:“东兴港进犯广州,事关诸位身家『性』命和仕途前程,诸位有何良策,不妨都说一说。”
见众人皆不开口,江良材沉声道:“东兴港船坚炮利,不可力拼,唯有智取,历来对付战船,火攻皆能奏奇效,珠江水道虽阔,然上下船只亦多,能否收集所有船只,待东兴港船队沿江而上时,施以火攻?”
郑昌恒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东兴港已经兵临城下,大肆收集船只根本瞒不过他们,一旦有所防备,火攻难以收效。”
“堵塞航道如何?”[]迷茫大明406
“东兴港风帆战舰不过十九艘,兵力却达两万,必然是水陆并进。”
按察使魏长生与郑昌恒有过节,听的这话,忍不住讥讽道:“左也不成,右也不成。难不成束手待毙?”
郑昌恒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魏大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如出一妙策退兵?”
“你——”
“诸位。”仇鸾含笑开口道:“东兴港攻打广州,所为何来?据闻是为了向朝廷讨要被扣押的海船,能否跟他谈谈。广州也不是没有造船厂,叫各卫将扣押的海船退还,再补偿他一部分海船,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