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这么说吧,你看你雷厉风行这么一扫,那些偷税漏税的、以次充好坑害百姓的、走私贩私牟取暴利的,揪出那么多来。这京城市面整洁,广大百姓可都拍手称好,还不是你府尹大人一份功劳?这清誉,已经出来了!”佀钟笑着说。
“对,独山说得是,咱们为朝廷办差,讲的就是一个实心。甭管什么人,甭管他地位多高,权利多大,只要是触犯了章程国法,就该一查到底。用养,这下一任都御使,老夫保举你来做。你比我强!”戴珊从旁打起说道。
林泮心里稍稍得了些安慰,也就不再撒娇卖萌了。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别看这些人现在是没了什么势力,却都还是能在亲戚间说些话儿的,这打从今天一大早,吕庸之就被闹得不善,都有人偷偷来递话儿说情了,咱们还能压多久?”
佀钟微微一笑:“过了年就成,也没多少日子了。不行就让吕庸之暗示一下,只要依律缴了罚银,正月里保证不开张,过了正月,还让他们继续营生。损失不大。”
他是户部尚书,算账门清,自然有数。这也是几方面都可以接受的结果。
还有一处也在议论这件事,就是费铭那几位管事太监。
方恩明等人听了消息,拍拍胸脯笑道:“好险,如此更好。既然开不了张,事就还在咱们手里攥着,谁也别想夺了去!”
张承恩却朝费铭点头微笑:“还是老费想得周到,没把大手笔投进里面去,那区区几千两银子,就当买个动静听了。反正咱们怎么出去的再怎么捞回来,横竖吃不了亏。”
当初几个人商量给朱厚照投资多少,还是费铭决断,说不用太多了,留个后路,也别让人家看到钱多,反而眼红警觉。此时想来,还真是很有道理。
费铭淡淡抽了抽嘴角,懒洋洋地说道:“诸位,可别高兴得太早了。咱们这位小爷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又起了什么幺蛾子一下翻盘,那也是未可知的。”
胡贾大大咧咧一脸不屑:“要我看了,这太子,还真就是个傻子呢。他能翻什么盘?还有下面那群蠢货,都听到风声了,还不赶紧地囤些货物攒着,可不就能挨到开张了么?一个个傻乎乎地等,这下傻眼了吧?吼吼!”
他这么一分析,旁人都频频点头,这话说得正确。魏彬罗翔那些笨蛋,果然是没做过生意的,否则这区区小事,岂能将他们难住?
“我瞧,最傻的还是那帮老倌儿们,白替咱们担这么大罪过,改天遇上了,咱们可都得好好见见礼,甭管人家知道不知道,这份情横竖咱们是要记着的。”张承恩忽然冒出一句来,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乾清宫召见佀钟。
佀钟明白,皇上是要说这两天京城的事,一路打着腹稿,到了东暖阁,先在门槛外边请安,静待皇上吩咐。
朱佑樘却和刘健、谢迁对坐着,让他进来也赐了坐,轻轻吹着茶碗问道:“顺天府查办市面不法商户的事,听说昨天闹得动静挺大?”
“是,有一些商户,仗着祖上恩荫,纷纷到顺天府说情告饥荒,臣也是晚上才听说的。”
“朕看都是些破落了的人家,勉强撑个架子罢了。怎滴新近在册的那些个门第,却都没在上面呢?”朱佑樘淡淡笑道。这话说的,刘健和谢迁不免对视一眼,低头干咳两声。
“呃,想是新近入爵的那些门第,谨守成法,未敢造次,故而——”佀钟斟酌着,既不能出卖林泮,又不能装聋作哑。
朱佑樘笑道:“呵呵,果然如此,那倒是他们的造化了。”这两声干笑闹得佀钟尴尬之极,幸好朱佑樘是个好性子,也不忍继续奚落他,话头一转道:“你们户部移文,顺天府办理,这差事都做得不错。不过,不管新的旧的,都是些老脸面了,还须适可而止,不要闹得太过。让人家也过个安稳年节吧。”
“是,万岁仁德,臣等谨遵圣谕!”
连同刘健一起,三人跪下磕头。佀钟回答:“万岁放心,臣已同顺天府说好,若无作奸犯科重大情节,等过了年就让他们继续营生。”
朱佑樘眼皮一抬,多看了佀钟两眼,点头道:“此是朕已知道,准了!”
此言一出,三个大臣都脸露喜色。一直以来,大家都在心照不宣之间操作,现在皇上既然能主动答应,就表示这件事他可以替众人担着。好领导就是这样,安排了事就要有担当!不怕儿子找上门来撒泼打滚。
等几个老臣都走了,朱佑樘才缓缓站起来,对着窗子负手而立,这儿子心气很高傲,恐怕不到逼急了也不来找自己这个父亲求助。嗯,小子,你要能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今后就由你折腾去!他心里默默念道。